桃花盛放的时节里,幽云别院内外,一片欢天喜地,而此时的英华大殿,恐怕更是奢华非凡。只是这喜气洋溢不进我心底。看在眼里,倒都成了讽刺。原以为是属于我的幸福,已经被若枫捧给了云筝,留给我的只是撕心裂肺的痛。我绝不容许澜依的幸福也这样被人夺走,在我眼中,任何大义凛然的说辞,都不能成为牺牲澜依的借口。看到三支花炮绽放,我知要杜若准备的四辆马车已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咬咬下唇,做出撒娇状,“澜依,我有些体己话要对你说,可不可以让她们在门外伺候。”澜依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便向侍从们一挥手。见丫鬟喜娘都退出绣房,我一把拉起还未曾换上喜服的澜依急嚷:“澜依,下人暂时打发走了,趁着现在人多嘈杂,快跟我从后窗离开这里,我已经在别院后山安排了马车接应,我们逃到西梁去,同时会有数辆同样的马车分别驶往不同方向,云皇和夏国都不会找到我们。”澜依被我的举动弄得一怔,待明白到我的意思时,断然摔开我的手道:“洛瑶你在干什么,我是大云的靖远护国公主,今日正午就要与夏国太子举行和亲大礼,我怎么可以离开?”“你疯了么澜依?你当真以为那夏国太子是仰慕大云公主贤良淑德之美名?求亲不过是要以云皇掌上明珠为质,目的就是牵制云皇。而你并非真正的云筝公主,这一切云皇与我们都心知肚明,你问问自己有多少分量能让云皇为你而对夏国俯首听命?到时候战事再起,云皇必以柳元帅要挟你刺探夏国军情,其中危险自然不用我来向你解释。而夏国见手中质子无用,又或者是发现你是假冒公主,要做的第一个件事就是杀了你祭旗。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去当炮灰。趁现在还来得及,快逃吧澜依---”我心急如焚,一番话几乎是吼出来。澜依望向我的眼神,泪光闪闪,却依然平静如水地对我道:“洛瑶,你为我打算我都明了,但你可知道,我八岁前的名字本是叫兰依的,祖父盼我气度高洁如空谷幽兰,得一知心伴侣相恋相依,而那一年父兄殉国时,祖父便将我的名字改为了澜依,他对我说,纵然柳家战至最后一个女儿,也必将是为大云力挽狂澜的依靠。我不能躲,不能退,只因我是柳日辉的孙女,承袭着虎贲元帅的血脉。”“可是澜依,你只是个女子你不是救世的观音,你就不能自私一次,不要把什么家国百姓往自己肩上扛吗?想你柳家,为了这大云,三代男儿血洒疆场,难道还不够对得起大云国?云皇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不顾责任与心上人私奔,凭什么要你柳澜依葬送自己去成全这大云的江山?”看清了澜依的满心豪情,我更是难舍她嫁入夏国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说到此处我已经是泣不成声。澜依摇摇头,并不看我,只是幽幽道:“我不为成全谁家的江山,也不在乎是谁执掌这天下,只想尽一己之力,减少些残酷的杀伐,想那文成公主的远嫁,换来了汉藏五十年的相安共处,若是夏云两国亦能如此,澜依就算今生客死异乡,挫骨扬灰都会含笑叩谢苍天。”
这一刻我真正了解了澜依,一个兰花般出尘柔弱的女子,内心竟是有男儿都无法匹敌的豪情壮志,还有那一份悲天悯人的胸怀。抹一把眼泪,我哽咽道:“既然你心意已决,就让我再为你梳妆一次,亲手为你穿上这凤冠霞披吧。”澜依的回答也变了音调,一个“好”字出口,珠泪纷纷落。我踱步至澜依身后,左手掬起她一缕青丝,右手捻起那金光闪闪的凤钗,作势插向她发间,只在接近她鬓角时,瞬间将发钗抛落,待我从铜镜中看到澜依那一脸错愕,一记手刀已经快如电闪决然劈下。探身扶住软软倒下的澜依,我轻声道:“澜依,我了解你的胸怀你的抱负,只是你还有年迈的祖父,还有一个倾心于你的男子期盼着与你双宿双栖。我不能眼看你去送死,那个美丽善良,那个小时候与我一起挨竹板,那个会为我哭泣,在阴霾中带给我阳光的你。如果注定要牺牲一个女子换大云的安宁,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替公主披上嫁衣?你选择用一双素手将这狂澜挽起,而我没有亲人的牵挂,没有了若枫的怜惜,何不让我来把你的角色代替?”挽乌发,着红衣,一支青黛笔,勾勒出浓眉两道,猩红的胭脂描出个血盆大口,在脸上胡乱涂抹勾画一番后,我望着镜中自己的杰作,冷哼一声,摘下龙凤喜帕覆于面上,在噼啪作响的喜炮声中,推开绣房的大门,挽过喜娘的手臂,我被牵引着上了花轿。三声炮响,迎亲队伍离开幽云别院,浩浩荡荡向皇宫内院进发。轿中的我,在一路颠簸中幻想着强敌的模样。哼,夏国太子,皇甫宇浩,就让我灵洛瑶来来瞧瞧你可真是有什么三头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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