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枫能说出马革裹尸这样的话,必是前线吃紧,何况连江南都引起了不安和骚乱,可想而知前线的战事该是何等的不容乐观。若是他真的阵亡沙场,那么江南一见,就是我们一生最后的一次相拥,所以,纵然明知不该与他再有纠缠,也管不住自己的心,追随着他回到王都。
一路与若枫同行,却是那样地怅然若失,两人近在咫尺,他却独自遥望远方,沉默不语。我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年,我不顾一切地和若枫逃离,如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看着若枫比幼时更加俊朗刚毅的脸,我更加心痛当年的那场错过。怕自己在他面前落泪失态,于是随口说些什么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公主生下宁家长孙,可是件大喜事,不知若枫可有想好给他起个什么名字?或者,名字由宁老将军来取?”提到刚出生的孩子,若枫转过脸,面上拂过一丝喜色,却还是自持道:“如今王都危急,哪有心思去想那些,洛瑶这么问,可是有好名字?”我本是没话找话,却不想若枫竟愿意我帮他的骨肉取名,心中有几分酸涩,却也是十分的受宠若惊。于是仔细思量一番方开口道:“如今我大云外有强敌进攻,内失镇北王柳元帅等国之栋梁,不如给孩子起名宁慕云,既有宁若枫爱慕云筝公主之意,又取了让大云和睦安宁的谐音,我想公主一定会喜欢。”说完我偷偷去瞧若枫脸色,只见他敛了敛双眉,淡淡一笑道:“这名字甚好,若枫替小儿谢过洛瑶赠名。”他这么说,是已经同意了让孩子叫做慕云,我的心里说不上是喜是悲,爱慕公主,大云和睦安宁,那是对若枫和云筝公主来说,而于我,那个慕字,代表着数不清的羡慕。灵洛瑶羡慕段云筝,羡慕云筝可以得到若枫,羡慕云筝能为他生儿育女,相伴终生。
行至王都,我们两人都恢复了往日的风轻云淡,仿佛那一日的相拥只是南柯一梦。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家国不保,只怕谁也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风花雪月,月下花前。前方的战事并未因为若枫的坐镇王都而有任何好转,滁州失守,主帅殉国,夏军屠城三日。涂州城破,主帅出逃,陷入夏军埋伏被斩首示众。临沂被围整整两月,药尽粮绝,守军哗变,弃城降夏。四个月来,一道道战报,报的都是我军的节节败退的消息。我云国虽是重文轻武,柳帅与萧帅相继过世,且没有成年皇子能担当护国大任。但是如今漠北有萧宇恒镇守,根本不逊色当年镇北王,西南封雷元帅麾下的兵勇也不是吃素的,中有若枫坐镇京师指挥。他一贯心思缜密,尤擅统筹大局,我大云怎么也不至于短短两年就被夏军逼迫至如此窘境。我一头不解为何我军会如此不堪一击,另一头为报国无门而心急如焚。
入城时我远远瞥见夏军大营里飘扬着书写着皇甫的银色帅旗,皇甫毅已经老迈体弱,必不会再做御驾亲征的事,那么打着皇甫大旗坐镇军中的,一定是夏国太子,皇甫宇浩。太子亲临阵前,必然是带了重兵,皇都的屯兵自然不足以对抗。但是我数次建议若枫将漠北军调派回京师解围,他皆以漠北城防同样重要为由,坚决不肯招萧宇恒回京。而西南封雷元帅,此时要防守夏军自西梁方向大举增兵,也调不出大批人马支援皇都,所以等待我们的,将会是旷日的苦战。
自到王都,我就被若枫安置于宁府旧宅,不得外出,数十日才能从若枫处得到一丝半点的信息,更不用说什么出谋献计。我知道他是怕我现身王都会引起公主不快,可我又怎会不知分寸妄图与公主相争,如今国难当头,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报效国家,若枫却当我是只会拈酸吃醋的小家之女吗?今日我一定要说服若枫招萧宇恒回京,哪怕只是征调五万人马,也足够先解了皇都的燃眉之急,或者起码允许我用自己的方式,为守卫王都尽一份力。
趁城外攻势又起,连将军府的护卫都被调派外出抗敌,我取出从江南携带来的一个装满了秘药的葫芦,系在腰间,伺机悄悄自后院矮墙爬出,循着踪迹摸向守军大营,悄悄潜入议政大厅。正对大门,一幕朴实无华的屏风居中而立,上题忠君爱国,正是柳元帅手笔。屏风后有两台矮柜并置,该是平日里放置茶具所用,两台柜中恰有一处夹缝,正适合我藏身,我试着蜷缩进去,加上屏风的掩盖,决计是不会被注意到。整个大厅只燃着一盏油灯,使得屋内摆设均笼罩着一层暗影。望向墙上有些朦胧的行军图,心中不觉一痛。虽然从若枫口中得知我大云版图早被改写,如今夏军更是兵临王都,可是真正看到曾经的大云河山遍插夏旗,又是一种别样的悲凉。
当人沉浸在一份愁绪中时,常常会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不知不觉,我已在夹缝中呆坐了一个时辰。城外的又一轮厮杀终是止了,我听见将军们鱼贯进入议政阁,步伐依旧有力,但隐约透出些许杂乱。让我的心神跟着紧张。明知议政厅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一旦被发现,在这战况正紧的时候,怕是会被当成细作就地处决。但是若枫给我的信息,总是有所隐瞒,我迫切地想要得知更详尽的战况。耳听战甲摩擦的簌簌声,让我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不详。“宁帅,如今夏国兵多将广,这王城怕是守不住了。”“是啊,据探子回报,城东十里铺附近,烟尘涌动,疑是夏国援军已至。”“十里铺距长乐门四十里地,快马奔袭不消两个时辰可到,此刻不退,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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