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赞死了,这个统御休恩几十年的人物死了,死在一个小太监手里,死在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皇宫里,死在几十年来他自己画的圈里。
和那些被他屠杀的家族、民众一样,他的尸体也会腐臭、溃烂、然后成为一堆任何人都无法分辨的白骨。
唯一不同是,席赞的死悄无声息,除了此时吓傻了的小武和坐在地上喘息的大武,席赞的身边再无旁人,秋风瑟瑟,时光交替,用不了一年,这个代表休恩的名字,将泯灭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当人们述说疾苦时,才会偶尔把他说起。
老将军路夜弓随儿子路铺赶到东门国师啰哩啰帕的住处,此时休恩帝都基本到处都是火海,路铺吩咐手下士兵把周围一些零落的火扑灭,来到国师的住处——东林。
眼前的建筑根本谈不上奢华,和普通的休恩民房一样,木质结构,屋顶是马尾草搭建,整体格调呈土黄色。
可就是眼前的这片建筑,在休恩近二十年的历史里,几乎是所有向往美好人们心中的殿堂,它发出的声音睿智、嘹亮、影响着西大陆东7国数以亿计生灵的悲欢。
周围静的出奇,秋风不时把大街上人们绝望的呼喝、周围房屋燃烧的噪音和阵阵燥热送了过来,路铺知道,也许房间里没人,但还是很恭敬地敲门道:“先生?京都总兵路铺求见!”
屋里没有回应,路铺用询问的眼神,回头看一群侍卫扶着的父亲,路夜弓朝路铺做了个开门的手势。
门开了,房子很干净,没有华丽的家具,屋子里弥漫着书卷墨香,地上一个薄薄的薄团,路铺尽量放轻脚步,穿过外间,穿过东林的小院,穿过洒扫殿,来到啰哩啰帕平常起居的内间。
啰哩啰帕没在,宽大的躺椅上空空如野,躺椅靠近上方的纹饰已经被老人长时间磨的发白、发亮,有些已完全磨平,路铺走到躺椅前,摩挲着那些被啰哩啰帕的身体磨过的痕迹,路夜弓走了进来。
“他走了!”路铺的声音很轻。
“我们也走吧!”路夜弓转身走出了啰哩啰帕的起居室。
大火比父子俩想的大多了,侍卫们紧张地拱围在路铺父子的身周,空气开始变得燥热异常。
刚刚走出东林,就听身后“呼!霍霍霍霍、、、、呼!、、、、”
路铺听到声音,几乎是和父亲路夜弓同时回身,视线内,东林一片火海,侍卫赶紧推搡着父子俩前行,路夜弓老泪纵横,父子俩在侍卫的推搡下,一步三回首走出东郊。
来到东郊的大街上,到处是奔逃的流民,人们捂着嘴奔跑,然后都拥挤在东城门下,有人被挤倒踩死,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撕扯,后面面的人又被后面赶来的人揪拽,人群,就像被封堵的洪流,在休恩帝都东门前沸腾、咆哮。
路夜弓感觉着身前越来越燥热的空气,沉声对儿子路铺说“快!快陷城!”
“父帅!”
“我叫你陷城!快!”
路夜弓说完,一个人径直走向东城墙。
“准备陷城!”路铺不甘地朝身边的士兵嘶吼,随即朝东城门下跑去。
陷城,是休恩为防止沉浮海,大京河、满江、决堤而设置的应急措施,在休恩各门都有这种装置,一旦陷城,休恩东城墙将四处破口,同时休恩帝都也将无险可守,是一种典型的自毁装置。
路夜弓在一众侍卫的搀扶下,走上城楼,俯视东门下的流民,路夜弓让侍卫们把守城弩箭移到城楼西侧,射口面对城下的民众。
“放!”路夜弓大手一挥,表情说不出的刚毅。
“嗖!嗖!嗖!、、、、、”
“啊!呃!啊!、、、、、、”
城下一片残呼,城头响起老将军铿锵有力的声音。
“抬臂者杀无赦!夺路者杀无赦!踩踏老人小孩者杀无赦!所有者!不得快!不得慢!保持距离,随队前行!”
人群停止了一开始的混乱,怯怯地看着城头上的路夜弓,路开始顺畅起来,人如流水,涌出东门。
路夜弓如一栋雕塑,屹立在东城楼上,先前人们还有点怕他,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东城,人们看城楼上的雕塑充满了敬意,不时有人在通过时朝城楼行礼,路夜弓仿佛石化了一样,纹丝不动,只有秋风吹拂战袍烈烈。
火已近东门,火海吞噬着房屋、财产、空气、水分、还有鲜活的生命。
城楼上随同路夜弓一起的侍卫,不时地看向不远处屹立的老人,路夜弓仿佛未见,在他眼里没有火海,只有难以计数流民。
空气已经不是燥热,开始变得炙热起来,大火离东门越来越近,火场里不时有被大火燃烧的人跑出,嘶吼、挣扎、绝望、、、、
人们又开始躁动,有人想抢路,可迎接他的是把他打成筛子的箭羽,城头的老人还屹立着,城下的人群还行进着、、、、、、
“呼!霍霍霍霍!呜呜!、、、、”
已经有火苗扑到人群里,几十个路铺带来的侍卫站在东郊火场的第一线,被吞没,然后,嘶吼,挣扎,燃烧、、、、、
人群又开始骚动,城头弩机攒动,城下又不得不停止了骚动。
张威薛,休恩马市里一个牙商,此时他看到城头的路夜弓好高大,好高大,自己要做那样的人,那怕死。
张威薛退身让过后面的人,边退边对着身后大喊道:“同胞们!我们都是休恩人!也许我们不能都走出休恩,也许我们会死,但!我们可以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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