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走狗喝花酒?”他身后有气不忿的其他旗主张口就截断。“你们家那是一堆坏小子!抢人家的传家宝,府上养了三百多个小妾……”
那扇子王爷面孔涨红,扭了头反唇相讥:“你们家就好?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一个旗都是穷货,居然跟杆儿上的乞丐花子搞在一起……”
这两人顾不得什么场合,就吵起来了。
那八旗旗主,来之前原先是歃血为盟过的。大家都知道这买卖成了当然大好,不成也不会真砍头。可是此时情况突变。先是原本那皇帝回来了。后是他居然同意了“八王议政”,就是让大家选个首领出来。不由得都起了贪心。话说回来,没有贪心,也就没有今天这事儿了不是?
这里面连一个能看清楚的明白人也没有?有的。清朝立国不到百年。这时候的二世祖也不是很二。这些王爷们,都能看清楚玄烨这是借机发挥让他自己吵起来呢。可是这问题问得好呀——他们之间谁说的算呢?做“副皇上”的机会就在眼前,焉能不争一争!
就连那原先的首领,都舍不得自己声称退出。不管这位以后做皇上还是太上皇,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他应该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不能不算数啊!
你们太天真了!玄烨就好意思不算数!他现在看见儿子当皇帝当的不算好,都跑回来准备“诈尸”自己做了。跟这事情比起来,吃两句自己说过的话算什么。
…………
茫然无知的旗主王爷欢乐而激烈的争吵着。
从上下五千年历史中汲取了更多斗争经验的清流们恐慌了。风声不对!
这帮人对于“议政”这样的大事儿,都没有跳出来指责。其实是因为这种“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本来就是读书人内心中最远古最发自本能的追求。能把唾沫星子吐到君主脸上,君主还得承认“你说的对”,这样的日子,多好!有专门评论君王得失的机构,看见他做的不对就毫不客气洋洋洒洒写大字报痛骂一顿,多好!无奈,拾遗补缺之职唐后再未出现,只剩下监察御史察百官。无奈,自明太祖开国后宰相一职彻底消失。“诸事报与君王知”。百官也不过是个办事人员而已。
齐家治国平天下,谁没有“了却君王天下事”的抱负!哪怕暂时附议一回“不成体统的蛮夷制度”呢,哪怕暂时隐忍承认一次“西方鄙陋的管理方式”呢。君权臣权,换了无数外衣,无非这一件事而已。
事不谐?
将何如?!
他们可不是八旗贵族,做一样的事情,很可能人家没事儿他们就被砍了呢……
有一个战战兢兢出首了:“臣请告老还乡……”
所有的馆阁清流都撇了嘴,呸!风骨全无。可是也有人内心稍有点羡慕。多机灵啊。
玄烨眯着眼睛看着人笑:也不说许,也不说不许。
寂静。
有人几乎忍不住准备死谏一回,成则天下收功,败也不过死他一人的时候……玄烨突然站起身。长叹一口气,道:“都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
不管之后如何清算,至少今天保了条命啊!大家欢欣鼓舞的等着玄烨走,他走了大家才能动啊。
却没料到玄烨没从大殿两边的侧门回宫。倒穿过人群到了午门前。沈如是抬头望他:
“你怎么过来了?不怕别人说你短袖之癖?”
玄烨轻笑:
“自然不怕。”
…………
沈如是既然留了长发,能认出来她的其实并不算多。而能在玄烨跟她说话的时候还盯着猛瞧的,那就更少了。
沈如是看玄烨虽在说笑,可面有愁色。便问他:“不知道怎么跟胤礽说?或者……我来?”
玄烨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父子之间必然得谈一次。这个,还真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胤礽站在大殿里没走。他在想很多东西,可是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的是什么。他……有点委屈。
兵荒马乱打到京城,他……也害怕啊。如果自己不站出来抵挡叛贼,城破后他就是第一个会被弄死的。只看他们一家对朱三如何搜捕就知道了。可是,凭什么站出来?监国太子的权限太小啦,名不正言不顺,似乎有谁撺掇,然后,他就晕晕乎乎坐上皇位了。
然后就有密报:他爹找到了。
胤礽真没想和他爹闹到这个份儿上的。他们父子从小感情深厚。可是,究竟是天家。如今,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那样了。
他有点委屈。他施政本来不当这么束手束脚的。可是,处处被人拿来和主政了三十年的老爹相比。就连奴才们都敢嘲笑他不行!
做事情呢?太狠了不成,他还有爹和爷爷在。走施恩的路线……就是现在这样了。胤礽难道不想恩威并施绵里藏针有理有节恰到好处?只是,这实在不是二十岁出头的他,就能掌握的技巧。他二十年来养尊处优。他二十年来习惯了把全天下人当奴才。
再然后,他爹回来了。他亲眼看见那些上窜下跳的家伙,这会儿如何服服帖帖。这场景他曾看见过很多次,甚至回忆过很多次,可没有哪一次,比得上此时此地这样令人印象深刻,触目,惊心。
胤礽站在大殿里,表情很茫然。
玄烨静静的看了他很久,似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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