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笑道:“昔日孔子曾言,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看你年纪不到二十岁,如何说起话来,像个老先生一样悲观?”
庞统笑了笑,说:“荆州治下,庸儒当道。对大汉历年来的过仁,视而不见,仍旧一味地讲究孟子那一套荒唐的人性本善说。致使荆襄百姓偏离天之明德越来越远。如此无道昏庸,却无人挺身而出化乱为治,官府腐败,民风软弱,可笑荆襄地带自命不凡的学者仍旧蒙在鼓里,像是一群闷在铁箱子里昏睡等死的人们,愚昧而可怜。”
司马徽闻言不由一笑,脸上露出喜色。
庞统顿了顿,直视司马徽的眼睛,说道:“我听闻令荆襄儒者心服口服的智者,水镜先生堪称仁德的典范,智者的极致。为人谦逊礼让,处事万分圆滑。从来不与人争执。就连儿子死了,都会连连称好。堪称千古第一好好先生。恕庞统直言,某深以为此乃滑天下之大稽。自高祖以来,天下过仁乃是得道者所有目共睹的事情。聪明人都能看到,当今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好好先生,而真正缺少的,是敢于挑战,敢于担当的勇者。一味地做仁者,迷失天之明德的中庸之道,不过是千古沧桑一过客,飘然燕过不留名。”
司马徽赞许地点了点头,心想,庞统果然非常人,能看到这一重已是见识非凡。笑道:“庞贤侄不信孟子的人性本善,那人性是什么样的?”
司马徽此言,意在考一考这个千古留名的一代名相,他原本以为,庞统会说出些什么意料之外的话。哪知庞统张口便说:“人之性犹杞柳,仁义犹杯绻。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绻也。”
这是当年告子与孟子关于人性本善辩论时告子的原话,那次辩论最终以孟子胜利告子被辩驳得哑口无言告终。庞统引用败者的原话,必有深意。司马徽不由一乐,心想,就由我站在孟子的角度,将这个千古绝辩和你庞统重新来上一遍,且看看凤凰丞相有什么高见。
“你是顺着杞柳的本性制作杯绻?还是戕贼杞柳,制作杯绻?如果戕贼杞柳以为杯绻?难道你也要戕贼人来为仁义吗?”司马徽不慌不忙地用孟子的原话反驳道。
庞统说:“树木顺势而长者不可为栋梁,蒙蔽之士顺性妄行不可称丈夫。人之性犹湍水,决之东方则东流,决之西方则西流。”
司马徽笑道:“水流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吗?人性之向善,犹水之就下。”
庞统说:“天本同根,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人亦物也,道用于物,亦用于人。水本自天,自海,自高山,若外力不为,则一是聚于洼下。人性之向下,贪也,惰也,惑也,欲也,非善也。人性之就下,好逸而恶劳,非向善也。是以圣人之治,先刑而后礼。善战之将,先法而后仁。”
高!司马徽心中不由一叹。庞统现如今的见识已经领先时代数百年。
司马徽笑道:“所以说人性之向善者,假使人看到小孩子快要掉入井中,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不是因为和孩子的父母交好,不是要誉于邻里乡党也。不是因为讨厌其声音而这样。人之向善,源自于天,根植于心。”
庞统挠了挠脑袋,说:“这不是人性向善,而依旧是人性好逸恶劳。”
“哦?”司马徽闻言不由一愣,说:“贤侄何意?”
庞统说:“人虽然也是物的一种,但依旧有别于物。善有难易,恶有大小。你只道人会在那时下意识地伸手拉孩子是救人一命的大善,却没想到救人恰恰是最基本的,最简单的善。您把善的难易大小弄反了。而人不是石头,见死不救不是不为恶,而是不作为的大恶,难恶。人下意识地救人,是因为救人是易善,见死不救是大恶。人之性取易避难,并非趋善避恶。”
司马徽闻言大为震惊。庞统的见识,已经达到了让法家能够一度压下主流学派儒家的地步,是真真正正的得道之人。
庞统继续说:“假使人心向善,自发地去做好事,那为何为长者折枝而不愿为?因为帮助长者折枝是易善,不帮助长者折枝最多也就是个小恶,在这种情况下,人根本就没有自发地做这件小善的意向。因为这与人好逸恶劳的本性不符。孟子此人与荆襄刘表是一路人物,坐谈之客,无用之徒,不足挂齿。纵观孟子全篇,知此人徒称亚圣,素好夸夸其谈,言过其实百无一用之辈。”庞统说到这,看到司马徽一脸震惊的神色,连忙补充道:“此乃小生愚见,若有得罪不当之处,望先生海涵。”
司马徽愣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好!好见识!”司马徽说道:“只是贤侄的这一番见识为何要不远千里从南郡走到这里说给我听呢?你应该去说给真正能够实现你心中抱负的人听啊。”
庞统闻言沉默了片刻,露出一丝苦笑,说:“或许只是为了离开那个地方吧。”
司马徽从庞统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尽的伤感,不由安静下来,默默等着庞统继续诉说。
庞统的眼角泛起一丝湿润,他说道:“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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