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四日，平安夜。夏至独自一个人站在街头。脖子上唐惠洁送他的围巾在刺骨的寒风中飞扬。这世界上，应该说在这地球上，唯一伴随着他的；除了这条围巾，便只有身上的那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项链了。
[好了……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用害怕会失去什么了。]少年脱下了眼镜，用清澄的双眼仰望着漆黑的天空。快及肩的头发在空中无序的飞舞着。夜风放肆地吹着他那近乎透明的白皙脸庞。
这个十二月对夏至来说，充满了离别的酸楚，死亡的痛苦，以及失去一切后的虚无。
周院长死后的一个礼拜，孤儿院也被不得不要搬往h市了，尽管众人是万分的不愿意，但在h市，孩子们可以受到更好的照顾。于是，在和唐惠洁分别的车站里，夏至又送走了孤儿院的孩子们和大部分的员工。随后，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荡。
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因为不想黄老板和超市的人再为他担心，夏至什么都没有对他们说。他强忍着悲伤，故做着平静。少年就这样走着走着，当他抬起头来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方素雅的家。
[上去看看她也好，知道周奶奶死了后，她哭得比我伤心多了。]
上楼，按门铃。方素雅的养母开了门。
[是小至啊，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好，我是来找素雅的，她在吗？]
[素雅啊，她说今天是什么平安夜，和一群同学去聚会去了，连晚饭都没回来吃呢。]
[这样啊……她不在就算了，阿姨我先走了。]夏至打了个招呼，转身就想下楼。
[对了，小至，你有急事找她的话就去环球大酒店那去找她吧，她和我说过他们在那里聚会的。]方素雅的养母对夏至说。
[哦，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下了楼，夏至慢慢地向环球大酒店走去，开心地笑着的人群，挂满小饰物的圣诞树。教堂里传出的唱诗声，空气中弥漫的蛋糕的香气。但夏至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去什么地方。少年没有了目的，也没有了方向。他将双手插在亚麻色夹克的口袋里，脸上带着平静，哀伤和虚无的表情，黑色的头发和红白相间的围巾在风中轻轻飞扬。少年全然不在乎路人惊艳的眼光。
路程走了大半的时候，一个低着头奔跑的女孩突然和夏至撞了个满怀。夏至被撞了个踉跄，而女孩则是一屁股坐倒在地。
[……没事吧？]夏至向女孩伸出手，想将她拉起来，但女孩只顾低着头坐在地上。
[是哪里被撞伤了吗？很痛吗？要不要紧？]夏至蹲下来扶着女孩的肩膀问道。[先站起来好不好，地上很冷也很脏，伤口进了脏东西就糟糕了。]
女孩只是摇摇头，然后一把抱住夏至，将头埋在少年的胸口，呜呜地哭了起来。夏至先是吓了一跳，但是他从女孩的身上闻到了很熟悉的香气。轻轻地叹了口气，少年用双手环抱起女孩。
[哭吧哭吧，哭完了就没事了。]夏至轻拍着方素雅的背，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慰她。
[混蛋小至…混蛋……大混蛋！！]方素雅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敲打少年的胸膛。
[是是是，我是混蛋，我是大混蛋。]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半晌后方素雅轻轻地讲自己推离开夏至的怀抱。
[哭完了？]夏至拉着少女的手，将他拉起身。[为什么哭？告诉我可以吗？]
[嗯，没事了。]少女揉了揉哭得红肿的双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也没什么事……刚刚和他…吵架而已。]
[是哦……]因为是自己无法插入其中的事，夏至也只能随口敷衍一下。
[其实呢…这一段时间我经常和他吵架。]方素雅的双眼茫然的望着前方，喃喃地说。[你也知道的…这一个月来发生太多的事了。所以，我的心情……不是太好。]
[…我知道的。]夏至叹了口气。[不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哭起来就爱乱骂人。]
[人家一时改不掉嘛，也只有你才会这样安慰我。]少女将自己的前额轻轻地放着夏至的肩膀上。[说起来，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是最了解我的人呢。]
闻着方素雅身上那熟悉的香气，鼻子也被她的发丝弄得痒痒地。夏至全身僵硬，努力地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耳边传来方素雅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
[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是不是会轻松一点呢？]
[碰轰！！]仿佛是烟花在自己的脑袋里爆炸一样，少年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这句话飞了起来。
[冷静！冷静！她这句话不能代表什么！但她而言，我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小孩而已。只是她的弟弟而已。]夏至在脑中不停地提醒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素雅，你刚刚……刚刚说的哪句……为什么要那么说？]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说的是事实来的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两个互相了解彼此的人在一起的话，不是会比较轻松一些吗。]方素雅抬起头来不解地说。
[你最了解我吗……]夏至在心中想道，他突然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女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你真的了解我吗？素雅……]
[小至？怎么了？被我感动了吗？]方素雅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她从夏至令人窒息的拥抱中抽出手来，温柔地抚mo少年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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