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七日,秦无意来访,与独孤云飞相对而坐。他将一叠银票随手放在桌上,摸出一个黑色信封,交给云飞。信封内装着一封介绍刺杀目标的信和一枚血红的七杀令,云飞收起令牌,把信看了一遍,默记在心,然后就着火烧了。
云飞特地留意了一眼信上标出的酬金,那是一条人命的价格:一千两。
富人会想,一条命才值一千两银子。
穷人会想,一条命竟值一千两银子。
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很多人一辈子也挣不了一千两。独孤云飞突发奇想,不知道自己的命值多少钱。
这次的刺杀目标是流沙帮副帮主杨柳。资料上说杨柳有一把古怪的弯刀,名“美人刀”,诡谲莫测。
“要多久?”秦无意总是一脸冷峻的样子,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这一行做久了,就是这个样子吧,也许用不了几年,独孤云飞也会变得跟他一样。
“三天。”因为路程偏远,独孤云飞估算了一下期限。
“好,就三天。”说完,秦无意便离开了。
这二人虽是师徒,但彼此从未说过什么贴心的话语,除了刺杀任务,似乎都无话可说。有几次,云飞想提起其他话题,不过看秦无意冷脸冷面的,兴致顿扫,反正云飞也不是话多的人,索性就这样吧。
略加收拾,独孤云飞决定雇车前往,他要养精蓄锐,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马车走了两天,驶上一条偏僻的道路。云飞一手持剑,靠在车厢里,没有完全躺下来,也没有完全睡着,他要保证自己可以随时刺出他的剑。一个以杀人为生的杀手,最清楚自己在什么状况下会容易被杀,很早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在路上云飞还在想,是谁要杀杨柳呢?仇人?有可能,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无非一个“仇”字。也有可能是他的朋友,有时候朋友比敌人更可怕,也许白天还在和你喝酒,晚上就在谋划着怎么杀了你。说到底,最可怕的是人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心就是江湖。是刀光剑影,还是风平浪静,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独孤云飞看着手上的剑,叹了口气。到底是剑在杀人,还是我在杀人?他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生逢乱世,命如草芥,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剑才是唯一的依靠。剑朝哪个方向,命运就在哪个方向。
车外花红柳绿,草长莺飞,繁盛得不近人情,全然不知一场杀戮即将发生。
在这个春天里,究竟是花更红,还是血更红呢?独孤云飞看到血的次数要比看到花的次数多得多,他发现血的红色其实不止一种,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是鲜红,有的人是暗红,有的人是浅红,还有其他红色。
云飞现在对花没兴趣,他只想看血。
所以,他没有看到花,只看到了血。
自己的血。
从左肋溅射而出。
如果他愿意去看一下花,只要拉开窗帘,就不仅可以看到花,还可以看到别的。
比如要杀他的蒙面人。
蒙面人的剑从左边的窗帘外刺进来,云飞没有往右躲,也没有往后躲,手中的剑迎着来剑刺了出去,整个身子跟着破窗而出。因为往左冲,最多只中一剑,往其他方向会让他多中两剑。窗外一声惨叫,死了一个。
还有两个,一个在车后,一个在右窗,他们的剑刺入车内,还未拔出。云飞几乎不用去刻意寻找对方的要害,回身随手两剑,寒光闪处,两名蒙面人登时了账。剑在独孤云飞的手上,就像拥有生命般,剑自己知道应该往哪里刺。
有个人说,他到了七十岁,便达到一种境界,叫“从心所欲,不逾矩”。意思是说做起事情来随心所欲,但是随心所欲做的事情,全是合乎规矩的,自己随便一做,就合乎规矩了。用在剑道上,简单来说,就是随随便便一刺,就会切中要害,不偏不倚。
云飞已经接近了这个境界。
车夫勒住马,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云飞任伤口流血,提剑站在车夫面前,一言不发。他在等车夫自己坦白。车夫一哆嗦跌下车辕,结结巴巴地道:“求……大大……大侠……饶命。”
云飞语气平淡:“说你的理由。”
车夫吓得快哭出来:“小的只……只是个赶……赶车的。”
“第一次机会。”
“这些人小……小的也不认识,不知什么时候跟……跟在车后了,小的也……也没发现。”
“第二次。”
车夫见云飞无动于衷,只好豁出去大叫:“我知道你要去杀杨柳,我只负责报信,其余事情一概不知。”这次倒没结巴。
云飞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杀杨柳?”
“你不是第一个了,虽然你没说具体地址,但我看你的样子和路线就能猜到。”
云飞心想,难道有很多人想杀杨柳?正疑惑间,车夫一跃而起,一剑杀来。那是一把软剑,原先是缠在腰间的,被长衫盖住了。云飞一个倒跃,堪堪避过。车夫脚下如飞,剑尖轻颤间,瞄准云飞胸前三处要害。
想不到居然还是个高手。
云飞往右一闪,闪到车后。车夫追逼上来。云飞眉头一皱,长剑奋力掷出,直往车夫飞去。剑一脱手,准头还在,但力道顿减。车夫晃身躲开,心中大喜,没了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就在他躲过来剑,自己剑招将出未出的一瞬间,却见又多出一把剑。
这把剑穿透了他。
这是他同伙的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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