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之越众而出,来到场中。人群如潮水退开,让出足够的比武空地,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择之和了尘。两人微微一礼,了尘持杖端立,择之席地而坐,全然不顾雪地上泥污浆染。
“刚才听方丈提起十年岁月,逝者如斯,我们这一代人在年轻人眼里,恐怕早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东西啦。择之偶有所感,即兴创作了一支曲子,不知能否入得方丈之耳。”择之嗓音怆然。
“羽护法不必介怀,前人有言‘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此中真意,你我自知。羽护法既得妙曲,老衲洗耳恭听便是。”了尘道。
择之点头,按弦拉弓,沙哑苍凉的悲声随之徐徐传出。此曲一起,空气骤寒,连微温半暖的阳光也显得有些尴尬无力。云飞一下如同置身冰窖,全身上下冷飕飕的,旁边的小鱼儿哆哆嗦嗦挨近云飞,想是冷得不行了。
见状,云飞悄悄搂了搂小鱼儿,用动作无声安慰。也没别的办法,因为这寒冷不只来自外界,更是来自心里,所以无从抵御。而且也不仅仅是冷,还另有一种萧索颓黯的情绪在里面,那种感觉更冷,冷到绝望。仿佛夜半窗外的一杆枯枝,无声无息,在寒夜里独自瑟瑟。
同一支曲子,在不同的人心里勾起的萧冷之感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有的是“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有的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有的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fēng_liú人物”……周围大多数人要么抖索难当,要么强自支撑,比云飞和小鱼儿好不到哪去。
那了尘却没事人一般,宝相庄严,单手竖起,开口宣诵道:“风吹幡动,非风动,亦非幡动,乃心动耳。心不动,则幻象不侵,虚声不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字字像不温不凉的一汪清水般,汩汩流淌进众人心里,令人心舒神明,寒意渐去。云飞耳听禅语,竟有醍醐灌顶之感,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择之想不去听了尘的话,可是了尘话中的每一个字偏偏如夜雨润物似的悄悄落进择之心底。待择之惊觉自己的曲风不知何时已不如先前般凄恻时,方知自己已受了尘影响,落了下风,心中大是震动。遂有意地放缓了胡曲的节奏,喑喑哑哑,辗辗转转,曲声更加戚切断肠。
众人只觉寒意去而复来,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犹有过之。小鱼儿冷得打了个喷嚏,云飞反复咀嚼回味了尘的禅语,内心灵台澄明,但仍然难以禁受。但看那了尘平静如初,竟完全未受琴音所惑,修为可见一斑。
其实,之所以了尘几句话就能驱尽众人的寒冷,除了禅语中的无上道理多少能点醒众人外,还有他借话声散播出来的浑厚内力的作用。只见了尘眼底精光骤闪,提起禅杖重重一顿,以更加庄重空明的声音颂起佛经来,云飞不知念的是什么,只觉清妙绝伦,难以言喻,心里仿若有一朵莲花在缓缓盛开,莲花每开一瓣,寒意便去一分,开两瓣,便去两分,直至花瓣尽开,恰似冬去春来,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云飞长长呼出一口气,其他人皆是展眉开颜,凄伤之情杳无踪影,喜悦之意溢于言表。一曲既毕,择之叹道:“想不到方丈的内力、禅功俱已达到这种境界,不单能保自己,还能保在场诸人,择之佩服!”
“羽护法见笑了。”了尘淡然道。
“但我千里迢迢赶来,却不能逼你出手,实在不甘心。”
“你想怎样?”
“择之还有一支陋曲想请方丈品鉴品鉴。”说着,择之一改低迷之风,琴弦激铮,铿镪顿挫,那曲声似二胡又非二胡,恍如兵戈铁马奔腾沙场,一片杀气凛凛。众人犹如处于两军交战的战场,那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的气势,使人心颤。
便在这时,一声激越之音陡然而起,震人心魄,好似大军之中,一骑突出,铁甲将士跃马扬刀,立劈而下。了尘提杖横格,“锵”,火星四溅!
众人目瞪口呆,那火星看来竟是实打实地过了一招。
择之持弓的手动如疾风,顿挫之间,激越之音又出,了尘应声挥动禅杖,“锵”,又接一招。抖擞精神,择之仿佛成了战场上指挥众军杀敌的将领,以二胡为令,激音频仍,连连杀向了尘。了尘终于无法镇定自若,展动身形,挥舞禅杖,四面八方左挡右格,好似被大军包围住了,苦苦支撑。
择之傲气顿生,胡曲如进军的号角,如震撼的战鼓,如铁甲铮铮、马蹄踏踏的重军,如金戈银枪携着连天的杀声,气势汹汹向了尘席卷而来。了尘神色一变,这个择之侵淫音律多年,技艺果然又上了几个台阶,奇诡莫测。遂不敢小觑,禅杖大开大合舞成一圈,风声虎虎,水泼不进。
一时间,碰撞交鸣之声密集如雨,火花迸溅之光纷繁如星,两人以琴音对禅杖,斗得不可开交。周围众人屏住呼吸,惊讶万分地注视着战况,无心交头接耳。择之曾说他的琴音可以杀人,起先云飞还将信将疑,直到此时才确信无疑,这份功夫,岂止杀人,杀一个军队都不在话下。
虽说眼见为实,但云飞仍然难以理解,只用琴音便可化出与实质无异的攻击,择之是怎么做到的?思索良久,云飞心中一亮,对了,剑气!
二胡发出的声音当然不是剑气,但与剑气的原理是相通的。剑气是人剑合一之后,人无形的情感被剑转化为了有形,同理,择之的琴音也可以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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