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深沉的黑暗——
沉重的呼吸声中，顾寰星费力地睁开惺忪的眼皮，朦朦胧胧间只见一片白光，眼前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好在随着意识的苏醒，逐渐又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
只是下一刻，从各个部分如潮水般涌来的感觉，立刻开始顺着神经冲击他尚未清醒的大脑……
疼、麻、痒、酸、累，简直就是五味杂陈。
唯一能做的，只是咬紧牙关，死守头脑中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缕清明而已。
他已经不想再去体验一遍，那种犹如跌落深渊般的黑暗了。
——那是死亡的色彩。
苦苦坚持了不知道多久，正当顾寰星对反复的刺激感到麻木，意识也开始逐渐涣散时，他的耳边突然间传来了呼吸声以外的声音：
“光子神经链接，再生完成。”
女声相当的清脆悦耳，说的也是字正腔圆的中文，无机质的语调却没任何起伏，表达的内容似乎也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他早已不在意这种细节了，因为此时席卷全身的痛楚居然开始减退，而自己也一点点地恢复了行动能力。
所以，不管将来他对这个声音是如何地深恶痛绝，至少此刻，在他的耳中就是天籁。
……
‘噗嗤——’
扶着缓缓打开的某种舱盖，出现在眼前的环境，令自觉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顾寰星有点摸不着头脑。
因为这一切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熟悉的是，怎么说呢……他其实还是见过这个场景的。
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游戏里。
『星战寰宇』，是一款大型星际科幻类网游，在名为『第二伊甸』的广阔星区中，玩家通过扮演自己设定的角色，驾驶着各式各样的飞船，进行探索、贸易、战斗乃至指挥、建设等活动，充分地享受着这个宏大的虚拟社会，甚至可以创造和改变身边的历史进程。
自然，顾寰星也是这个游戏忠实的拥趸。
尽管在他生活的年代里，人类已经将步伐迈入了太空，然而耗资巨大的航天活动中却依然没有普通人的一席之地。所以，一向对这种题材没有抵抗能力的他，也只能转向游戏来满足那遨游于无尽星海的梦想了。
为此，他也像这个游戏的其他玩家一样，为自己配备了一套名为oculus-refine的vr设备。
通过头戴式的视网膜投影屏和手套式的指尖感应器接入游戏后，玩家可以获得比传统显示器更加逼真的游戏场景体验。
这就解释了，现在他为什么会对这里有种既视感，尤其是某个漂浮在他身前的全息影像——
“奥拉？”
“是的阁下，您醒了。”
小心翼翼地确认了这个交谈对象并非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呆板广告之后，觉得有些不妙的顾寰星犹疑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穿越吗？”
“知道，是一个引申词汇，用来形容个体出现在宇宙另一个时间轴和坐标点上。”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穿越了？”
通体散发着蓝光的智能投影很人性化地歪了一下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解：“为什么您会这么觉得？”
“呃……”这下轮到顾寰星疑惑了，“难道我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吗？”
“没有相关记录，当我上线时，阁下您已经躺在冬眠胶囊里了。”
“……”顾寰星单手扶额，刚才就已经开始发酵的糟糕感几乎快从心里溢出来了，连带着头也有点晕。
“检测到心率上升百分之三十三，血压上升百分之十六，请您尽量放松心情，防止术后并发症的发生。”偏偏那张熟悉的脸继续在用无机质的语调，刺激着他拔凉拔凉的心。
“诶？我什么时候做了手术？！”
“就在刚才，在这个手术胶囊里，阁下您进行了脑内光子生物芯片植入手术。”
“……”沉默。
“鉴于只有您一位自然人类登舰，现在您有权暂时接管本舰。”
“……”无语。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您开始肩负起身为代理舰长的使命。”
深吸一口气，顾寰星终于爆发了：“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吗？另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接受这种奇怪的手术？归根结底，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将心中的怨念全都倾泻出来以后，他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只是下一刻就从奥拉那里，得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回答：
“第一个问题，在我的堆栈核心中，并没有检索到系统重启之前的任何数据存在，所以我只能抱歉地告诉您——不知道。”
“第二个问题，作为目前唯一的舰员，根据合众国海军的传统，您将以卡达利临时公民的身份自动接管舰船的指挥权，这无关您自身的意愿。这个手术，就是必须接受的强制义务。”
“至于第三个问题，首先，本舰并不是鬼怪出没的地方，其次，关于您为何会出现于此，还请自行参考第一个问题的解答。”
听到奥拉一本正经地说出概不负责的话语，顾寰星被深深地打败了，最后只能默默地从嘴里憋出一句：“难道人命关天的事情，对你来说也不重要吗？！”
“是的，这不重要，因为本舰作为合众国海军的贵重资产，比阁下您的生命重要得多。”
“……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泄了气的顾寰星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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