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小四来的真不是时候,谭雅跟着田氏折腾了几年,为了这林子,圣上召镇北王女眷回京她都拒绝,只将长子送回京城以安君心。
好容易去年那片小林子活了下来,今年正打算往大了去弄。
结果才过完正月,谭雅又开始恶心呕吐,生过三个孩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一边埋怨阮小七太缠人,一边又唤人备车打算出去办事。
阮小七咧开的大嘴还没合拢,一听她还要出去,立刻沉了脸,喝道:“一个娘们,最重要的事就是养孩子,别的不过是消遣,你别脑子犯糊涂,分不清主次。从今天起就给我在家老实养胎,哪儿都不许去!”
谭雅闻言气道:“瞧不起女子,那你倒说说,这片林子种成了,是不是你看着也好?连吴大哥都说了,我们女子真是不得了!”
阮小七嘴一撇道:“你还当真了?那是吴大哥因着长子被送回京城为质,安慰大嫂的话。”
谭雅道:“那你说,咱们是不是扎根在此吧,北关就是家,自然要往好了弄啊。”
现在皇后有了自己的嫡子,宫中暗流涌动,谭玉写信来叫他们小心谨慎。阮小七想到杜大哥家藏的先太子行头和家里的胡小子,目前是家,以后看圣上到底如何吧。
只是这话却不肯告知谭雅,光棍道:“反正娘们就该老实在家!”
谭雅不服,哼了一声道:“你们男子倒是能耐,却只知道砍砍杀杀,可惜现如今没仗可打,养着你们不过是白费米面!”
阮小七辩驳不过,仗着力气,一把抱住谭雅,喝散下人,又想了个借口道:“唔,你非要去也可以,那等生完这胎再去,如何?不过几个月而已,那树苗也死不了。”
谭雅挣扎不过,道:“前几年田家妹子有孕都没耽搁事务,我这都生几个了,前次还能怀着孩子骑马回京,这种树又不用我动手,不过是远远看着,怎地不能去?”
阮小七就是不许,还道:“你们瞎折腾我不管,累着我家孩子就不行。再说,那种树都是引鬼魂来的,阴气太重,你不许去!”
谭雅气道:“胡说八道!哪有什么鬼魂?要说引鬼,你们这些手上不知多少人命的,可不比那树阴气更重?”
阮小七抱着她坐下道:“那吴家大嫂脑子里不知道有什么。自古大都是坟地才种那一排排的榆树杨树的。
这不是引鬼魂是什么,算啦,女人闲着就爱瞎想,吴大哥事多,让她忙些也好。
但小芽儿,你不行,平日我不管你,这回却得听我的。好好在家养着。”
见谭雅撅嘴不高兴,柔声哄道:“你看小猫都大了,过上几年就得出门子。咱们这回加把劲,再生个香软软的小娘子,多招人疼啊。”
谭雅一想到小猫嫁人,虽然还有几年,心里依然有些难过,叹了口气,拉着阮小七的手道:“咱们将她嫁得近些吧,平常无事也能见个一两面的。”
阮小七想到此事也烦心,若非要拦住谭雅,平日里极不愿意提到小猫嫁人,遂将手一摆道:“还有几年呢,到时候再说,如今你肚子里这个养好才是首要。”
又叹道:“难怪世人都爱生儿子,生个女儿,千娇万疼地养大了却要给别人家。”
谭雅也跟着难过,沮丧起来,低声道:“给人家也就罢了,若是过的日子不好,岂不是挖咱们的心一般。”
这样一说,也没了心情出去,唤下人与田氏告罪,只说有了身子,十分不适。
阮小七见谭雅无精打采的模样,知道她必是又想起了前事。
三娘子在谭玉交代不许她回娘家之后,果真没领会他的苦心,气恼之余,又恨上了谭雅,便是这边来人去打听也不肯见,只说当她死了。
后来不知怎地崔氏知道了,想来如此大事谭玉再瞒也瞒不太久。这崔氏心疼女儿年轻守寡,对于谭玉说的日后再议十分不满,谁知道几年后会如何?
我娘家如此根基,说倒还就倒了,有权不用,再用没有,到时可不要耽误三娘子一辈子?
仗着自己是尚书夫人,崔氏背着谭玉行事,硬是要接三娘子出来,黄家自然不肯放人,最后两家交恶。
这黄家也不是好惹的,风言风语很快传了开去。谭玉知道以后,快刀斩乱麻,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儿害了一家人,当下将崔氏与三娘子都送进了庵里,放出话来,就让两人在里面修行。
往常崔氏行事再不着调,谭玉总还留有余地,此次进庵之初,崔氏还气定神闲地劝三娘子不要怕,说谭玉是做出给外人看的,不过几日就能接她们回家。
随着日子越来越久,这庵里的粗活越干越多,最先崩溃的却是崔氏,谭玉发达时她担心过,崔家败落时她害怕过,可谭玉一直还像以前一般,所以这次她也以为会平安过去。
哪想到倒是老了老了,自己却落下这个下场。她年纪大了,说起来从小到大从未吃得一天苦,庵里日日劳作,早就忍受不住。
待一日有小尼姑问她:“你说你是尚书夫人,我随师父出去随缘,怎地听说谭尚书夫人是个年少美貌女子,本来皇后打算做媒的,结果谭尚书自家选个娘子,虽不是大家出身,却也很有才名。
如今才得了嫡长子,还是圣上赐的名,十分体面呢。”崔氏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彻底没了再活的念头。
三娘子求着院主说要见谭玉,可惜只得了让她们安心修行的话,至于崔氏,有病治病,谭玉再没露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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