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大人……”沐小木脸色一僵。
湛然醉醺醺的靠在树干上,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望着她,月光透过枝桠落下来,萧瑟的铺满了他的肩膀。
沐小木略一迟疑,便朝他走去,走的愈近,那酒气便愈烈,不多会儿,人便驻足在他身前。
“湛大人,你怎么在这里?”沐小木等了他那么久,如今真遇到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千言万语,最终挑出了这么一句。
“走错了。”湛然轻声道,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来,缓慢的往外走,只是略有些不稳。
沐小木见他一副将倒不倒的样子,终是跑上前,扶住了他,他微微一愣,却没有甩开她。
“大人,我担心你。”沐小木不信湛然毫无缘由的变成这样,无论他怎么陌生与疏离,她始终觉得他有些不愿意与人说的难处。
他清醒的时候也不见得听人说话,更别说半醉的时候,沐小木无论说什么,他都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大人,你有什么难处,对我说说行么?”沐小木站在他身侧,月光清冷,照亮了他的侧脸,那熟悉的轮廓看上去有几分冷硬,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也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沐小木试图寻找些什么,却见他薄唇一抿,微微转过目光,将她甩了开去。
“我要回去了。”他推开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什么,他忽然道,“往后没了我,可要长点心,莫叫……旁人为你操心。”
他这话没头没脑,沐小木却觉得异常的心酸,眼泪忽然就落下来,她拼命从后面追上去,刚要触碰到他的身子,周围却忽然窜出几个侍卫,上前扶住了湛然。
“沐大人请回吧,我们会保护好湛大人。”为首的那个侍从道。
“我还是……”
“沐大人请回吧。”侍从冷冰冰的拒绝道。
沐小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湛然离去,连送一下的理由都没有。她站在原地,看见他微微别过头来,仿佛是在跟她告别。
又是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日子不过就是噩梦般的循环,百姓煎熬,朝堂混乱,乱世频现,一切都岌岌可危。就在整个王朝摇摇欲坠之际,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横空出世,令整个国家都沸腾了。
湛然入狱了。
这则消息被贴在了大街小巷的公告牌上,每个人看完后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湛然与随仁的消息被一并公示而出,老百姓拍手称快,连放了三天炮仗。
沐小木茫茫然走上街的时候,只看见如同过年般的喜庆。街上人声鼎沸,往日的惶恐不安全都化为如今的欢快与欣慰。
“小公子,小公子。”耳边是一道热情的声音。
沐小木满脑子都是懵的,迷迷糊糊的转过去,就见一个卖菜的大妈抽出两根黄瓜,道:“小公子,送给你的,拿回去吃吧。”
“不用了,大妈……”沐小木推辞道。
“不用客气,今儿个高兴。大奸、臣湛然被抓了,真是大快人心。”大妈喜笑颜开,硬是要塞给她。
沐小木脸色一白,整个人都僵住了,大妈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兴高采烈的道:“往后的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他……”沐小木想辩解几句,却在大妈的殷勤眼光下无所适从,她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既然这件事带给了这位大妈希望,自己又何必去说些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
“那谢谢大妈了。”沐小木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两根黄瓜,而一路上所见所闻都令她惊奇,仿佛随着湛然与随仁的入狱,这个古城又焕发了新机,百姓们又重新有了希望。
沐小木走到未央居的时候,居然碰见了前些日子同施亦一道碰见的那位中年妇女和她的孩子,他们从朝阳铺筑的大道上,缓慢的走了回来。
“小公子,这么巧,居然又碰见你了。”那位中年妇女旅途劳累,满面风沙,却没有掩盖住眼中的喜色。
“您这是……”
“听闻大贪官湛然入狱了,我们便回来了,去的时候靠一双脚,本就没走多远,回来的时候还有幸被一同得到消息赶回来的同乡用驴车稍了。没想到圣上虽小,却是个明是非的。”大妈擦了把泪,“我夫君的仇,我还是要回来给她报的,一切都还有希望。”
“嗯。”沐小木听到湛然的名字,心里一痛,但面对大妈的殷切盼望,仍旧点了一下头。
辞别了那位妇女,沐小木不知不觉走到子午桥头,上回站在这里看的时候,一片死气,压抑愁苦没有未来,可如今所有的罪恶与不安都随着湛然的入狱被镇压了,这座城一夜之间焕发了新颜。由于当今陛下杀伐果决、勇武圣明,迎来了一片赞叹与歌颂之声,萎靡颓废之气尽扫,而朝堂由阮糖作为筛选,也提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热血新臣。
沐小木立在桥头上,忽然很想哭,她擦了擦眼睛,眼泪却根本止不住的往下落。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如此场景,可是奢望终究是奢望,大家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她远离故乡,说是报仇,可仇恨于自己并非那般重要,她最想看到的,不过是……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家乡一夕被屠,伸冤无门,朝中锦衣玉食的官老爷眼皮一抬,那纸血染的诉状便燃了香炉,近百人的生死化作青烟,消弭了踪迹。
皇城不过是放大的村落,这里的百姓同她的家人一般渺小,生生死死,从来不受自己控制。她三番五次冲撞湛然,不过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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