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娘从正德堂出来之后,绕到了府中的人工湖边,望着泛着微澜的碧绿湖水,静立了片刻,才动身向甘棠院走去。
只是,当她跨过门槛,迈进院门,正要穿过回廊之时,却是不由一怔。
时值正月,万物竟生。院子里的西北角落,三株丈许高的海棠树也泛出了喜人的绿意。谢安娘还记得,娘亲曾指着这三棵树对她说过,这是爹爹特意为从北方带回来的西府海棠,当时刚栽种下去的时候,还是不及人膝的小小树苗,如今稍不留意,竟也长这么大了。
此时,树下正站着一人,他穿着一件稍显单薄的白色锦袍,身材挺秀高欣,只静静的立在那里,怔怔的望着树上的新绿出神。
渐渐地,他眼前的新绿被脑海中一片喜庆的红色覆盖。时间倒回到他成亲的那天,他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将自己喜爱的女子迎娶进门,顺顺利利的拜了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不例外,因着心底高兴,在酒席上多喝了几杯。之后,就被人搀扶进了新房。
他还记得自己亲手掀开了坐在床沿之人的红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娇羞脸庞。他还记得自己擢住对方柔软的唇瓣之时,那滋味是多么的美好。他还记得自己慢慢将那娇小的身躯覆盖之时,那人的热情回应。可是,为何一早醒来,躺在自己身旁的人却是那么的陌生。
所有的美梦都在睁眼的那一刻被打碎,为何与他同床的是安娘的堂妹,谢宛娘!明明记忆中的那张脸就是安娘呀!而不是那个总是粘着他,叫他易泽哥哥,被他当作妹妹的谢宛娘!直到这一刻,他都觉得自己似是还陷在噩梦中,身边的一切事情是那么的不真实。
什么叫做安娘失踪了?什么叫做她是替姐代嫁?自己为什么会听不懂这个被自己当作妹妹的人所说的话。
只是,当他听到了身后轻微响起的脚步声,当他望向谢安娘那双澄澈的杏儿眼,他就知道,自己该醒了,不能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安娘,你没事儿吧?”
“范大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两人竟是同时出声,一时间,似是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还是谢安娘先开口打破了静谧,“我没事儿,范大哥。”接着就将自己讲给赵氏听得话再重复了一遍,只是中间的细节详实了许多,不过,该隐瞒的却是依旧隐瞒着。复又拾起自己刚刚的疑问,“范大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范易泽张了张口,却发现这时候的自己似是忘了怎么发声,满腔的内疚、愧意,最终都汇聚成了一句话,从胸腔中喷薄而出,“安娘,对不起!”
谢安娘却是被这无头无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她只以为范易泽是在说自己被人贩子掳走的事情,只是她被人迷晕带走一事,又不关范大哥的事,遂开口道:“这事又不是范大哥的错,毕竟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只是意外而已。”
听到谢安娘这么说,范易泽的心都停了一拍。
谢安娘看到范易泽一脸紧绷,有点不解,于是顿了顿,遂又开口道:“况且,如今我也安全回来了,范大哥更没必要为了我被掳一事而自责。”说这么明白了,范大哥总不至于还在钻牛角尖,为此事而自责吧!
只是范易泽听到这最后一句,方才知道谢安娘根本没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事儿。也对,这种事情,谁又能想到呢!只是,这假戏成真的事儿,自己又该如何与安娘开口!
再为难,也不应该逃避,这不是君子所为,于是范易泽又艰难的开口道:“安娘,我昨日与宛娘……”
谢安娘一听这开头,再联想范易泽刚才纠结的口吻,以为他要说的是宛娘代嫁一事,遂接口道:“范大哥,这事我知道,大伯母都与我说了。你和宛娘并不是真的成亲,大伯母说等我回来了,就可以将我们两个人对换过来了。只是,大伯母不是说三朝回门的时候再将人换回来吗?怎么你现在就来了?是现在就将人换回来吗?”
范易泽望着谢安娘略带期待的眼神,越发的开不了口,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却要说出拒绝话,他只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窒息感了,“安娘,实我对不起你。我和宛娘、她……”
“范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说什么对不起我,难道……”盯着范易泽痛苦的双眼,谢安娘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她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而范易泽,看到谢安娘眼底的不安与疑惑渐起,知道是不能再拖了,一贯温润如春风的声音,此时带上了一抹决绝,“安娘,是我的错。成亲那天,我不知道那是宛娘,就稀里糊涂的和人洞房了,我……”
忍不住打断了范易泽的话,谢安娘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失神的喃喃:“怎么会?怎么会?不是说那是假的吗?”
虽说谢安娘对于范易泽的情或许并不是男女之爱,可她从小就认定自己是范易泽的妻子,她娘是这么告诉她的,她身边之人也是这么以为的。她在被绑架之时曾想过,如果自己回不去怎么办?她在回府后,听到云珰说宛娘代替她嫁给了范易泽后,她其实是不愿相信的,最后赵氏也说了会换回来。她出了正德堂,在湖边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自己不能嫁给范大哥怎么办?
可是,那些都只是如果,是假设,是不存在的。如今,他竟然亲自告诉她,这事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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