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下午,韩辉一定会去下象棋,然后天黑就回来,他也不买东西,东西上午已经买回来了,正好空着两只手给她拿箱子。中午,他家来了两个客人。下午客人要走,他送下楼去了,再也没有回来。他肯定是去象棋摊了,她猜想。她匆匆忙忙地将皮箱里的衣服取出来,装了点书提下楼,放在楼道口,然后站着等韩辉。她等了一会,又将箱子约了一约,太轻了,自己不用费什么力就能提上去,请人就显得故意了,容易让人产生疑窦。疑窦是最坏的东西,人一旦联想开来,就容易翻江倒海,自己就变成故意搭讪存心不良坏的女孩了。正好楼道口有一个老太太在一边纳凉一边哄小推车里的孙子,她恳请她看着她的箱子,然后她上楼去搬书。大学四年书多的是,还有她这些年积累的大量习作以及刚买的收录了韩辉大部分著作的新书,她分四次将箱子塞得满满当当,想挪动都得使吃奶的劲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老太太怜悯地看着她,还以为她要搬家呢,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真不容易啊!
王曼打开箱子,将韩辉的著作拿出了,拿在手上,心里想着待会他扛箱子的时候,她就将书拿在手上,装着无意地让他看见,以博取他的好感。但她又转念一想,不妥,要是这样的话,不等于告诉他她知道他是谁了吗,就有了故意之嫌了,她又将书放回去了。
天渐渐黑了,韩辉还没有回来,王曼一点也不着急。天黑了更好,他看不见她的脸,她可以更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跳广场舞的四处闲逛纳凉的人慢慢散了,韩辉还是没有回来,她暗暗着急了,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一会儿功夫,楼下就一个人也没有了,韩辉还是没有回来。象棋摊应该早散了,他去哪里了呢?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万一碰见个流氓可怎么办呀,王曼害怕得直转圈。她尽量地往黑暗里躲,希望不至于让夜游神发现。对面楼里的灯一个一个地熄灭着,每灭一家王曼的心就揪一下。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深夜在室外待过,因为奶奶怕她晚上不回家,老拿鬼怪吓唬她,揪头发的,挖眼睛的,掏心的,囫囵个吃小孩的,眼睛像灯笼的,吐三尺长舌头的,满脸是血的,摄人魂魄的都有。后来她又和同学们一起看了许多恐怖电影,更是妖魔鬼怪什么都有。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急得直想哭。算了,箱子不要了吧,她想。但她又担心韩辉的安危,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上天保佑他平安归来吧。她是走也不是,守也不是,最后她咬咬牙靠着墙顿下去继续等。
不知过了几个世纪,一辆车开进了小区,雪亮的灯光照亮了她比雪还惨白的脸。车在楼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四个人,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其中两个大人和小孩上了另一辆车开走了。从说话中她听见留下来的人是韩辉,谢天谢地你终于平安回来了,王曼都要哭了。韩辉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她既激动又吃惊,激动得是他回来了,吃惊的是他喝醉了,说话不是太利索,走路更是在扭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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