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漏壶上已是丑时的时刻。
大理寺里除了守夜的前堂有些许光亮,其他房间几乎是漆黑一片。
狄仁杰以双指轻按眉心,又在怀里摸出火折子,重新掌灯。
在大理寺任寺丞将满一年,除却日常事务,他几乎每晚都要来此处查阅大理寺的奏贴。其实早在龙王案之前他就应到大理寺报到,不料途中偶遇人贩绑架花魁,之后更是主动卷入了龙王案……
不过,若不是这龙王案,他也不能一入大理寺就与那人并肩作战……
想到那人紧蹙的眉头,狄仁杰不禁勾唇一笑。他捡起打盹前未阅毕的奏贴,正想掀开,手上动作忽地一顿,又即刻恢复翻页的动作。
“深更半夜,为何还不回房就寝?”
狄仁杰笑不露齿,放下手中奏贴转身对身后之人行礼。
来人一身暗花黑衣,烛光下未戴官帽的发丝泛出红光,双眸亦是那湖水一般的蔚蓝。狄仁杰对尉迟真金一揖,恭敬道:“大人才是,夜已深,为何仍穿外衣出现在藏帖房?”
尉迟真金闻言,不动声色地垂瞬瞄了自己的衣衫一眼,怒道:“狄仁杰,是本座在问你!为何深夜不睡,白白浪费我大理寺的灯油?”
狄仁杰压下笑意,仍不抬头,正色道:“望大人恕罪,属下不才,白日的工作未能完成,只能拖到夜里。”
尉迟真金往前走了几步,冷笑一声:“无所不能的狄仁杰原来除了不会水之外,还终日不能完成额定工作,那我大理寺要你何用?”
狄仁杰再一揖,低声道:“大人英明,属下任寺丞一年以来皆是如此,大人又何必夜夜来挖苦我?”
尉迟真金怒目圆睁,斥道:“放肆!我……”
不料话未说完,两人皆往房门望去,只见沙陀只穿着xiè_yī亵裤,秉着烛台打着哈欠推门而入。
狄仁杰回头再看,发现尉迟真金不知何时已离开。
“狄仁杰,又是你。”沙陀揉了揉惺忪睡眼,踱到狄仁杰身边,又顺着他的目光往房顶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为何我每晚如厕经过藏帖房进来看你,都是这个姿势?”
狄仁杰敛去嘴边的笑意,正色道:“你身为我朝医监,夜夜如厕,为何不治治你这肾亏的毛病?再说了,都知久坐无益,你每晚进来的时候恰逢我活动筋骨,你说我应是什么姿势?”
沙陀被他问得一愣一愣,一下未转过弯来,便烦躁地挠挠头道:“也罢,这些帖子这么多,一时半刻也看不完,你也别熬夜了,早些歇息。”
狄仁杰笑着点点头。
沙陀紧了紧衣襟,边走边回头看了狄仁杰几眼才拉上门离去。
等沙陀走远,狄仁杰才稍稍活动肩膀,重新坐回案前。果不其然,方才放下的奏贴旁放了一个扎好的油纸包。
狄仁杰伸手轻抚,虽然隔着油纸,但里头的东西依然温热。轻展油纸,发现里头果然是他喜吃的五指毛桃烤鸡,但此物只能在城东的东市买得,而且异常畅销,要赶在售罄之前从城北奔至城东,实属不易。
然此时丑时已过,就是不知那人将此物捂了多久……
狄仁杰将油纸完全展开,呆呆看着里头油亮亮的烤鸡,笑得眯了眼。
翌日,狄仁杰依约来到大理寺附近的湖边,前脚刚落定,后脚尚未抬起,就闻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剑锋杀气直逼后颈。
“铛!”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狄仁杰腰间的短剑就出了鞘,手臂一转,反手挡掉了攻势。
尉迟真金将长剑收回腰间,嘴角浮上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
狄仁杰手握刀柄,依然对他一揖:“尉迟大人,属下来迟,望大人恕罪。”
尉迟真金身着靛青大理寺官服,红发也被乌纱遮去大半,此时反手握着剑柄,蹙紧眉头,一言不发地绕着狄仁杰踱了一圈。
忽地,眼前寒光一闪,狄仁杰挥剑一挡,借力急退几步。
尉迟真金手握两柄短剑,不悦道:“慢了!再来!”
狄仁杰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手里的剑就自动去挡了尉迟攻来的双剑,可惜力道稍有欠缺,渐渐就败了下来。
“废物!”尉迟真金两招打掉狄仁杰手里的剑,剑锋离狄仁杰的咽喉不过一毫,“若进攻的是敌人,你早已魂断此处!”
狄仁杰双肘撑地,小心翼翼地垂瞬看着架在自己咽喉的利刃:“我来大理寺一年,尚未遇到武功在你之上者。”
尉迟闻言,脸色稍霁。他收回短剑,往后退了一步,又道:“天下之大,高手又岂止我一人?何况我大理寺不养废物,你要想在我大理寺混下去,就必须是个可造之材!”
狄仁杰依然躺在地上,闻言只是笑。
尉迟被他的表情激怒,瞪着眼就要拔剑,狄仁杰连忙从地上跳起来按着他,赔笑道:“尉迟大人息怒,属下并无他意,只是想若是属下周身弱点,不如先攻弱中之弱,这样可好?”
尉迟剜他一眼,便握着剑柄稍稍侧过身,眺望着不远处的湖水,命令道:“脱衣。”
狄仁杰亦望了那湖面一眼,认命的脱去上衣。在湖边活动了筋骨,便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落了水。
尉迟真金离远看了,两条赤眉不禁拧成了倒八,边摇头边大步行至岸边,往湖里喊:“狄仁杰!你是生性愚钝还是如何?为何习水一载仍连狗刨都不会?”
狄仁杰从水里浮了起来,抹了把脸才回道:“属下实在不识水性,又不得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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