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暮霭已梦一般的笼罩下来,家家炊烟袅袅,路人行色匆匆,而此时的长欢巷却渐渐热闹起来。白天半掩的大门具已打开,迎客的串串红灯在门前暧昧地闪烁摆动;各家院内灯火通明,调笑嬉戏之声隐约传来;更有三五成群的各色女子扭动着腰肢,挥着手中的绢帕,眉来眼去地在门首卖巧,引诱着过往行人。
“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面藏。这小小的一个县城竟然有如此大的一片烟花之地,可见乐意往这里大把大把撒银子的主儿也不在少数。”美延走在路上,一边厌烦地躲闪着上前拉扯的女子,一边心内叹道。
原来李若甫给他们提供的这个外围之人,竟然是长欢巷胜香院的头牌行首碧瑶姑娘。这碧瑶不但生得美艳标致,吹弹歌舞,更是无不尽善,许多过往行商都称此女子堪比江南、京都乐坊中的当红姑娘,施主簿更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哎呀,几位爷,碧瑶姑娘现在正有客呢,我这儿好姑娘可不止碧瑶一个,叫出来让爷们选选?”老板娘早看出眼前三人气度不凡,非富即贵,偏偏碧瑶才接了位老主顾,不好开口撵人;可又不能眼看着上了门的财神爷就这么白白走掉,又是上茶,又是打扇,忙着把其他几个姑娘往外引见。
欧阳逸扯了扯嘴角,伸手从怀中摸出锭银子,夸张地在空中画了道弧线,才放到桌面上。老板娘一见十两的大锭,连面上的皱纹都结成一朵朵菊花,又见欧阳逸把银子用手一推,变戏法般把一锭变成了二锭。“碧瑶姑娘的嗓音我们今天是一定要欣赏的。”
老板娘再也矜持不住,用袖子在桌面上一扫,两锭银子已收入囊中。“好手段,比我手还快!”欧阳逸讥讽道。
老板娘可没那么面皮薄,嬉笑着道:“各位如此至诚,我也就卖个老脸去和那客人谈谈,爷们先等等。”她一边上楼,一边对立在他三人身边的几个姑娘道:“你们几个好好服侍,那扇子扇得起劲些。”
“无奶不是娘,有钱便是爷!”欧阳逸轻声叹道,“银子一出手,这主意就有了?”
“这里之人更应如此。”美延接口道。
“希望她看见银子也能竹筒倒豆子。”欧阳逸又道。
“但愿如此。”一直没有搭腔的叶云清开口道。
碧瑶的房间装饰华丽,一股脂粉香气浸润其间;几扇门用色彩艳丽的门帘遮挡着,家具十分华贵,多宝格和桌子上也有几件价钱的古玩,床罩半掀开着,几件花红柳绿的女性小衣隐约可见;在红烛掩映之中,暧昧之气从四壁、饰物、家俱、从这里的一切中散发出来。只有前厅墙上无名氏绘着的几上的几卷古书、卷轴,还没有沾染上这份气息。
一位盛装丽人慵懒地倚在书架旁边,斜睨着一双单凤眼,打量着叶云清三人,轻挽云鬓,淡点朱唇,处处流露出婉转轻佻的风情。
见三人走近,用手中的宫制团扇指了指房屋正中的圆桌,说道:“几位爷,请坐。”自己也袅袅婷婷来到桌边,给三人斟上茶水。
美延看着那花红柳绿的茶具,一股厌烦涌上心头。
“几位不是来找乐子的?怎么都不出声啊?”碧瑶摇着团扇悠悠地问道。
“外乡之人,没见识过姑娘的绰约风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更担心姑娘不待见。”叶云清拱手笑道。
“爷可真会说道,”碧瑶虽然知道他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可听了这几句恭维,也不由面上有了笑意,“俗话说,鸨儿看钞,姐儿看俏,您这三位可是俊俏得很,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
此时鸨儿已命人上了上好的酒菜,碧瑶就一边陪着他们吃酒,一边懒洋洋地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哪里人氏,做何生意等语。欧阳逸也问她些闲话,本以为提到她家乡亲人,她会有所感触,不想她只是调了下眉毛,说了些人穷志短、吃饱肚子才是天大得事等语,却不见凄凉之色。
美延真有如坐针毡之感。在京城里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风月,而像老史几个也爱讲个荤话、吃盏花酒,但今天他就是自在不起来,心里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歉疚感。他拿起酒杯,又放了下来,不自觉地舔了舔双唇。
“这位小哥拘谨得很嘛。”碧瑶媚笑着,很是喜欢这雏儿的模样;却没有近一步出格之举,而是起身来到琴桌边,对三人说:“我给三位先弹个曲儿吧,也让小哥哥心里好松快松快。”
碧瑶轻挑银弦,试试了音调,抬头一笑,那笑容里竟夹杂着些许纯真;她玉手一拔,声音如珠落玉盘、出谷黄莺般缓缓泄出,若即若离、虚无飘渺般绕梁飞旋,三人不由大吃一惊。
一曲终了,碧瑶抬头浅浅一笑,“我看三位可不是附庸风雅之辈,小女子已献丑一曲,可否指教一二?”
三人本来见碧瑶有如此高得琴艺已是吃惊,见她并无卖弄之心,却有切磋之意,一时竟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
“姑娘高艺,我师徒三人虽不能说是走南闯北,大点儿得地方却也去过几个,不想在这县城之中,却是藏着如此佳人,听得如此仙乐,真是我三人的福分。”欧阳逸不失时机地称赞道,这里面却并不全是恭维。
碧瑶又是浅浅一笑,从琴桌边走开,又回到圆桌边上坐了,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却只是拿在手中把玩着,眼里现出一片迷离之色,“我知道我就是男人们找乐的玩物,这么多年我也想开了,混日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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