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雪化冰消,塞外平原上露出黄黑色的地皮,被雪盖着过了一冬的草根慢慢地苏醒过来,在一场场春雨地滋润下,倔强地推去黯旧的烂草枯叶,奋力地吐出大片新绿。塞外深处吹来的风威力也已渐渐衰弱,虽然还带着一丝凛凛的寒气。
“你闻到了吗?”真儿带了带缰绳,让马儿放慢速度,没头没脑地问着美延。
“什么?”美延没弄明白。
“味道,空气中有一股特别的味道。”真儿深深吸了口气。
美延也做了一个深呼吸,“是春天在大地上游走的气息。”美延觉得他有必要让真儿感到春天早已来临。
“不是,”真儿像是自言自语,“是一种寒冷的味道。这个时节在江南早已是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了。我和秀蝶最喜欢这个季节,不冷不热的。我们常常溜到外面去,摸鱼赶鸭子,荡秋千放风筝。这里为什么就有一种凄风阴郁的味道?”
“你的鼻子好厉害,能闻出这么古怪的味道。”虽然美延知道这个玩笑只是徒劳。
“凉凉的那种气息,不是在皮肤上,是浸入人骨髓里的。”真儿眼里一片朦胧,似乎心神正从躯体上游离。
美延一阵心痛,他能感受到真儿心里的悲伤。自从那个叫铁蛋的小矮子给真儿捎来秀蝶的死讯,她就总是神思恍惚,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现在决定要来契丹找寻秀蝶的遗骨,这不得不令美延心里更加深了一层担忧。
他拉住真儿的马缰绳,让马缓缓前行。“这是塞外,空旷苍茫,春天自然没有中原那样温暖。”美延刻意回避着“江南”二字。
“阴阴的。”真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美延解下披风给真儿披上,真儿没有拒绝,却接着说道:“不是身上冷,是心!冰冰的,有一座冰山,冻在心里,凉得让人发颤;又沉甸甸的,挤在那里,憋得我无法呼吸。”
“等我们进了城里,找个上好的客栈,好好暖和暖和。”美延不知如何走进她的世界,这些话让他的心不由悬了起来。
“你去客栈,我去萧府。”真儿的语气有些迷茫,眼睛却定定地看着他。
“你先休息休息,我去给你探探路。”美延越来越担心,他甚至觉得真儿夜里说不定会发起烧来。
“不用啦,”真儿摇摇头,“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那可不行,”美延口气干脆利落,“要么我先去打探,要么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真儿苦笑一声,回过神来,眼里亮光一闪。“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秀蝶在萧府这么长时间,一定和那个男人提起过我,他不会为难我的。再说萧府是什么样的地方,谁想进就进?我一个小女子孤身一人,他们自然没什么戒心,可跟上你这么一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一看就是金戈铁马过来的主儿,说不定就不让我们进去了。”
美延冷笑一声,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金钟儿,叫得声可是真甜。可惜我不是吃糖蜜长大的,这顶帽子再高我也不会戴!你没仔细多想,这个抛开我的理由太牵强。我不知道你那个小脑瓜子里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你再怎么样,也别想甩开我。”
见美延如此左性固执,真儿叹道:“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是我多想还是你多心。就依你,栈先暖和暖和。”
“不,我改主意了,”美延一本正经地说,“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真儿在心里骂着自己,都是刚才太沉湎于自己的感情中,没有保持住清醒的头脑,不知不觉讲了许多不该讲的话。现在这个男人处处提防,想再把话说圆滑了也难。甩是甩不掉啦,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们住进城里一间上等的客栈,吃了一顿还算可口的晚饭。真儿吃得不多,但维持着一贯的镇静平和。
晚上,美延没有一丝睡意,他拉了把椅子,坐到与真儿房间相隔的墙壁前,静静听着对面的动静。
韩谷生的出现,打破了真儿心中最温情的想象;而秀蝶的死讯,无异于把她推入剥床及肤的深渊。当年秀蝶荡魂摄魄、惊世骇俗的姻缘带给真儿多么大的震撼!可就是这样的婚姻也只是昙花一现,在世俗的金钱和地位面前立时溃不成军。而秀蝶痴痴地千里寻夫,到最后却只落得身埋异国、魂归故里,一定更带给她钻心刺骨的痛!多年的行医与佛院成长的经历使真儿的性格中更多地是宅心仁厚、包容担待。但即使是这样,在她的朋友,更是她的亲人无辜殒命后,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她惩戒韩谷生的手段他已领教过。而今将要面对夺去秀蝶生命的人,她的慈悲心想来早已烟消云散。今天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话语,让他的担心更进一层!虽说她心机缜密,遇事沉稳,可要在域外异国对付一个大权在握、心机深厚、金戈铁马的男人,谈何容易!这么多天来她从不轻易开口,更不表露于色,她越是平和安宁,他就越能感到一种暴风雨前的压迫感。
几声低沉的咳嗽声从墙那过传了过来,美延一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贴近墙身更仔细地听了听,那咳嗽声被生硬地压抑着,接着是人走动的声音。“嘭”地一声响,美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奔出房门,冲进隔壁。
真儿跌倒在地板上,挣扎着坐起来,像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才吐出一句话:“想喝口水,没看清楚,让椅子拌了一下。”
房里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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