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嬷嬷走出宫门,珍珠又嘟囔道:“你不着急?不着急你去看什么去?”说着放下手中的毯子,也跟了出来。
“再叫小福子去看看吧。”珍珠还是忍不住。
沈嬷嬷摇摇头,凭她多年宫中的经验,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不用了,”她回头对珍珠说,“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后和皇上还在那儿呢。”她不能慌,不然整个太极宫顷刻间就乱套啦。
珍珠丰腴的脸蛋儿上娇秀的眼眸用力扑闪了几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但却没有回身,而是向大门口走去。
“回来!”沈嬷嬷厉声喝道,她快步向前拉住珍珠,脸色铁青,眼里涌起得浪扑过来,打得珍珠心神飞溅,不由倒退了一步。“你是大丫头,明白吗?”
珍珠只觉得心房猛然一缩,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随着血管流遍全身。她把脚抽到裙下,用脚趾紧紧扒住地面,好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她不再去看沈嬷嬷的眼睛,不去看她那连眼角的鱼尾纹里都藏着得不安。
她回身向寝宫走去,一边脸色阴郁地对不敢随意靠近她的两个小宫女说道:“看什么看,活干完啦?一会儿有一点差错让我查出来,你们仔细着……!”
两个小宫女吓得脚下生风,拎着扫把冲到一边的桂花树下。
“公主,您回来啦!”还没走到寝宫门口,珍珠就听到身后沈嬷嬷的声音。她急着又转身往回走,真得有事啦!平时公主回宫都是有执事太监前行通传的,这次怎么白眉赤眼就进来了呢?
丽阳公主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八名随侍的宫女。公主的确很美,如象牙般光可照人的皮肤在润泽的青丝衬托下显得更加细腻柔和;柳眉如月,秋水盈盈,乌黑的发髻上簪着五凤朝阳八宝挂珠钗,两边各是一支梅花金托底东珠宝簪,耳上的镶金猫眼儿耳坠摇曳生辉,与身上那水红二色金满妆云龙缎锦袍相得益彰、浑然一体,更兼飞燕游龙、丰神绰约,正是帝王金枝玉叶的气度。
本来听到公主回宫,珍珠的心稍稍放下几分,可抬头见公主身上的衣裙,不由把心又提回到嗓子眼儿里——公主出宫时可是穿着梅红色缀珠绣球绉绸百福连身裙的。本来公主只要走出太极宫,就必有随侍的宫女带着妆奁衣饰,可一般都用不上。公主去太后那里更是小心翼翼,如何会出差错,还把衣裳也换了呢?
沈嬷嬷自然也注意到了,而且她还看到公主发上早晨新簪得一朵海棠花也不见踪影,只是面容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上前托起公主的一只玉腕,与公主并肩向寝宫走去,一边故作轻松地问道:“太后留公主用膳啦?”
公主点点头,却没有开口,翦水双瞳低垂着,盯着自己缀有东珠的一双凤头尖鞋在花砖上走着。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这双脚从慈寿宫移回太极宫的。
见公主如此神情,沈嬷嬷更加担心,却又不敢造次,只得又陪笑道:“皇上和皇后也在?”
公主又点点头。这次她抬起眼睑,却没有看向沈嬷嬷,而是把这从小就居住的地方仔细打量了一遍。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多么富丽辉煌、耀人眼目。那株海棠是自己从慈寿宫搬入太极宫的第一天,父皇亲手种下的,现在已是亭亭玉立、花满枝头;那个秋千架,是皇帝还是太子时亲自派人给她做的;记得有一次怡亲王用力太猛,把她从秋千上荡了下来,他就绕着廊前那十几盆花石小景跳来蹦去,躲着太子的追打;而廊檐下挂着的金丝笼里的画眉、鹦鹉,只要见了他们哥俩,就叽叽喳喳起来,更有八哥学着她的声音叫着:“请安,请安!”更多时,他们三人就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品茗手谈、吟诗联对;而他们哥俩来了兴致后,也会在院子里打一套拳脚……
珍珠打起帘笼,公主没有看她就径直走了进去。锦裀、绣毯、翠幕、珠屏,雅致高贵,人间罕见。有许多就是母后直接从慈寿宫给搬过来的。丽阳公主坐到桌边,看着袅袅的香烟从青玉双龙纹香薰里向外扩散,这香薰还是皇后做太子妃时,送与她的。
虽然没有亲娘,但一直以来她都能感受到她所得到得亲情是圆满和完整的,是给予者从内心自性中流露出来的,没有掺杂一点妄执与自私。十七年来,她啜饮着的都是生活的琼浆玉液,她的筷子只夹着甜美和自己想要的味道;她没有在风雨中行走过,更没有经受过跌倒的痛,攀向巅峰,两边只有花团锦簇、莺歌燕舞;她只需要轻快地走下去,直到走进她少女春光烂漫的钟情梦中,依偎着的那个人面前。
她就要来到山顶,却在回望时,惊觉环绕身边的光影已化作无边的阴影,没有给她一丝的怜悯,没有给她片刻的喘息,在她亲人们无望的目光里,被吞噬得不留一丝血迹。
不需要再怀着苦思不解的沉重,因为自己已清楚地认识了爱。她的亲人们并不是在阴霾前选择抛弃了她,他们不能因为她,把一个国家和万千黎庶推进风口浪尖。作为帝王家的子女,她没有权利把爱作为懦弱无助时的依赖,她要承担起她作为公主的责任,第一次真正正视自己!她发现她血液里潮水般汹涌起伏着祖辈们打江山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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