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薇音吐出一大口血之后,身子便向前倾去。
几乎在她倒地的同时,贝傲霜飞身而来,及时将她拥入怀中,他自己的背部则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雪地上。
“你还好吗?”抱着轻得好像一团棉花似的女子,他焦灼地问道。
好一会,她才睁开憔悴的眸子,“我没事。”
然后,挣扎着想要起身。
“就这样休息一下,好吗?那个,且得烧一阵子呢!”他轻声安抚道锎。
经他一提,她的目光又挪向了火堆。
大火还在燃烧,皮肉烧焦的味道小了一些。
“哥……”女子痴痴地望着,眼里却再也没有泪水。
她不知道,穷尽这一生,她再也不会哭泣。
即便到了更伤心的时候,也没有再掉过一滴泪。
虽然女子对身畔的男人没有半分的好感,却因为他帮忙杀死了静慧,而对他有了一定的改观。
她也确实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需要这么一个强壮的人来支撑。
而贝傲霜,就这样半揽着她,一起望着。
连男人自己都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对怀中的人儿再生出邪.念。
曾经,他连看她一眼都会有反应。
每次与她重逢,都要备受身体上的煎熬。
在玄清庵朝夕相对的这些日子,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要用内力压制来自于身心的那股火。
可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心为她而痛,根本就忘了兴致那回事。
他就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只帮她站稳,而没有做过多的接触。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树床彻底燃烧完,现场只剩下了灰烬。
恢复了一点体力的鱼薇音挣扎着离开男人的怀抱,拿着他从庵里偷偷取来的瓷坛子,趋步来到灰烬旁。
“我来帮你吧……”贝傲霜来到她身边,伸手就要去捡拾骨灰。
“不要!”她厉声阻止,仿佛他在做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自己可以吗?”他担心她完成不了这样残忍的工作。
一个姑娘家,亲手捡骨灰,不管逝者跟她之间是多么亲近的关系,总是要克服一些心理上的恐惧吧!
可她的脸上为何一丝惧怕都看不到呢!
只见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可以的。”
遂,他便退到一旁,由着她自己捡拾。
但他的目光始终游弋在她周围,预备看见她有什么不妥,便上前帮忙。
女子打开了瓷坛子的盖子,还好,里面很干爽,没有特别的味道。
抱着敞口的瓷坛,她对着男人的尸骨喃喃低语。
“哥,跟我走了……,别怕,我带你走……”
说着,伸手拿起一块还有些形状的头骨。
然,刚拿在手里,头骨瞬间就化作了粉末,在她指间流淌。
“哥,我知道你是愿意跟我走的,是不是?”这么问着,女子又把化成粉末的骨头轻轻抓在手心,送到了瓷坛之中。
“哥,我在收你的脖子,乖乖听话,跟我走……”
“哥,丫头要挪你的手臂了,听话啊……”
……
几乎每捡拾一个地方,她都会跟祖义对话几句。
就好像尸骨能够听懂她的话。
站在不远处的贝傲霜看到这些之后,倏然对祖义羡慕起来。
他想,若是有一天,他也能死在她面前,临死之前,一定求她把他的尸身焚化了,然后亲手为他捡拾骨灰。
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想,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曾经在欢场上叱咤风云的淳王爷,曾几何时变得如此痴情+长情,这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可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说不准。
如果可以,他真想重新跟鱼薇音结识。
他不要他们在祁华殿初见;
不要自己生在帝王家;
不要她成为他的寡.嫂……
太多的“不要”,却都是他实际上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当初,母亲告诉他,寡.妃有辅君的命理,她想要让谁做皇帝,谁就一定能够坐上帝位。
所以,他才会刻意接近她。
然,在接触的过程中,他竟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她。
若是问他到底爱她哪里,他自己也答不出个子丑寅卯。
他只知道,没来由地喜欢接触她,想看见她的笑靥,哪怕被她责骂,也愿意跟她待在一处。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喜欢上她之前,他所拥有的每一个女人都主动讨好他,逢迎他,巴结他。
偏偏她,不把他当回事儿,甚至对他的示好丝毫不为所动。
难道就因为她是他遇见的一个异类,所以便对她念念不忘?
好像又不是!
总之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而今天,她着实又让他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第一个震撼他的,当属她能够在祖义临死之前,给他一个吻。
那不是简单的一个吻,体现的是一个女人的大义!
正因为有这个吻,祖义才会带着满足感安心地离开人世。
换做别的女人,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再就是,为了把祖义带在身边,她竟然同意火化尸首。
这种旁人无法企及的大气,想来连他的娘亲、明贵妃孔蜜儿活着的时候都未必能够做到。
还有此刻,她徒手为祖义捡拾骨灰,这更是一种连男人都汗颜的气概。
贝傲霜觉得,越是跟这个女人接触,他就越是爱得深切,简直可以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觉得,他该为她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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