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鱼翻藻鉴,鹭点汀兰,荆南盛景之地的湘江,正是踏春的好去处之一。两岸是山色如黛,江水是透碧如玉。此时江上画舫如林,文人名流皆闲聚于此,品景论诗,好不自在。
一段清亮的歌声响起,一叶小舟穿梭于画舫之间。甲板上刚才还在走动高谈的人们,纷纷为这歌声驻足,好奇的张望着。原来是一艘江上卖唱的渔家小船。船上站着一位年轻俏丽的姑娘,粉衫白裙的打扮宛若这碧江上飘落的一瓣桃花。她身后站着一个老船工,正卖力的摇着橹。
此时这姑娘唱的是民间时兴的一曲小令:“……饮春去,小衫逐新绿。片红皆随微风起,乱柳独依流水纵。何不醉方休……”词曲虽略有俗艳,倒是应景的很。
“这小娘子生的俊俏,只是这词唱的太一般了。不如上船来,给本少爷来段‘暖香阁’,定赏你多多的银子!来人,把船给我拦下!”一艘画舫载着一帮寻欢作乐的富家少爷偏转了船头拦下了小舟。为首说话的是一个飞扬跋扈的蠢胖少爷。
卖唱姑娘惊的收了声,害怕的往后躲。老船工面对横在面前数倍于小舟之大的画舫也不知所措。
“这位公子,我们只是糊口饭吃,还请公子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吧。”老船工唯唯诺诺的应求道。
胖少爷旁边的一位小厮冲他们嚷道:“这不就是给你们饭吃吗?我们张大公子可是潭州知州的长公子!让你们上船来唱,是赏给你们天大的面子了。就别啰嗦了,快快上来!”
“快!快!别和那厮啰嗦了,速速把小娘子给本少爷带过来!”胖少爷手指着卖唱姑娘兴奋的说。
“住手!我看谁敢动这姑娘!”另一艘画舫不知何时停靠了过来,说话的正是站在这船头上的一位长身玉立,华服锦巾的青年。只见他手扶腰间的一柄佩剑,正怒目而视这些调戏卖唱姑娘的公子哥们。
“哟呵,你这厮是从哪冒出来的杂碎?来人,把这家伙给我掀到江里去!”那胖少爷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小厮们。
就在这时,一曲筝上划弦从江上飘来,有江海翻腾、山川排叠之气势。一艘轻快竹舫靠将过来,停在胖少爷的画舫前方。
众人听到这筝琴声不禁一愣,而看到这弹琴的人更是一惊。弹琴之人着月白浣花锦宽袖裥衫,腰间束一条捻银丝横裥,头戴白玉莲花小冠,好一副清雅文士的打扮。再看相貌,长眼如柳,面净如雪,竟似女子般清丽的一位年轻书生。只是这目光桀骜清冷,让人不敢轻视。
书生抬起手袖,收势,袅袅余音终结于指尖。他站起身,缓缓步入到船头,微敛衣袖于腰间。江畔云岚,山间竹风,仿佛此刻都汇聚于这竹舫船头的一人身上。
那佩剑青年看的有些呆了,也未出声。他注意到这书生刚才冷清的面庞,此时却平和了许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书生的嗓音有些沙哑。只听他开口对那张公子说道:“公子想来也是文雅之人,但这‘暖香阁’怕不应今日春江游船的景致吧。不如让在下现作一小令,公子可拿回去付曲细细品鉴。”
“你是从哪冒……”这张公子刚要作声骂道,旁边的一个小厮拉了拉他的大袖,示意他看那竹舫上刻着的印记。只见船身一侧刻着“潜山书院”的四个篆字。
佩剑青年也注意到了,只是不明就里,却惊讶的发现刚才还恶声恶气的那帮公子哥,此刻却忽然换了副嘴脸,恭敬的向那书生躬身作揖。
“哎呀哎呀,不知您是潜山书院的先生。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那张公子骤然缓和了语气。
书生微微一笑,又正色道:“无妨。倘若公子答应收下我这陋词,放这渔家小船过去,那便是给许某的一个面子了。”
“许,许……您莫不会是?”张公子结巴了起来。
那佩剑青年更是好奇了。虽然这潜山书院他听说过,是坐落于这湘江江畔的潭州城内,闻名天下的教导诗书礼乐、经邦济世之学的所在。可这许姓书生,又是何人呢?
那书生微微一笑,环顾春山绿水,又看了看小舟上局促不安的歌女和船工,低头略一思索,双唇微启缓缓吐字道:“散棹立闲鹭,杏花树下有醉翁,一篙直入帝王梦。轻岚出奇岫,缓缓青江过渔女,菱歌不许万金裘。”
“好词!好词!先生这文思敏捷,胜过七步成诗!”张公子手舞足蹈的拍手称赞。
佩剑书生扶剑的手放下,却又掩嘴而笑。这不学无术的张公子,看来是没听出这词里骂他的意思。不过这书生确实了得,一首词既赞了这渔翁歌女不许万金的傲气,又贬了这群傻公子们的浪荡挥霍。一个“帝王梦”也是够大胆的,让君民同词,该说这是书生意气呢,还是胸怀天下的志气呢?
张公子得了词,挥手让小厮们放小舟过去。那姑娘和船工好生拜谢了许公子,便迅速离开了。
“许公子,您若不嫌弃,还请上我船上一叙吧!”那张公子和众人觍着脸邀请道。
“我嫌弃。”
佩剑青年一听,“噗”的笑出声来,却看到那书生侧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呃,许公子,那或者我到您的船上?”
书生像是没听见就转身走了,拨开珠帘进了竹舫船舱里。
“哎!哎!许公子!您给我写一幅刚才的词吧!哎,您别走啊!”那张公子急忙跑到船头跳起来叫到,险些要掉进水里,却只能眼见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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