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四合,雷声沉闷,眼见又是一场豪雨。位处安仁、唐安、新津三县交汇地带的群峰耸峙之间,是一条长约十里的狭长谷地,穿谷而出向北行出五十里许,便可直达蜀州治所晋原,向东跃过崇山峻岭,则能居高临下,俯瞰阜江流水,接天一碧。因此谷地乃连通南北两县的必经之路,是以理应成为行人如织、车水马龙的康庄大道,然而事实却刚好相反,兴许是对这密云将雨的鬼闷天气心生顾虑,此刻整个山谷之内竟死寂一片,别说是行人,便是那两旁耸立的高山密林中,竟也同样死气沉沉,连一二声猿嘶鸟鸣都不曾传出,天沉地闷,形若鬼蜮。
左武威卫大将军崔元冲猛一扯缰绳,抬眼细细向前眺望片刻,这才眉头轻蹙,转脸笑道:“看样子这山谷确是有点邪乎,也难怪附近的土著对其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仿佛即使不小心提到它的名字,便会灾祸降临头上似的莫名惊怖。”落后他半个身位、同样高高跨坐马上的副将姜夔,登时拱了拱手,苦笑道:“是啊,将军,只从它那恐怖骇人的名字上看,便可知晓,教人们谈之色变的那些诡异传闻,定然绝非空穴来风,胡乱杜撰。”崔元冲点点头,倏地讶然道:“姜老三,如果在下没有记错,你的家乡似乎就离此地不远吧?”
姜夔拱手应道:“将军记性真好,末将的老家就在距此百多里外的大邑县老姜村。”崔元冲点点头,皱眉道:“既然如此,那么对于那些个可怕的传闻,你作何见解?”姜夔抬眼望了望虚空,摇头道:“禀将军,据末将所知,这‘幽灵谷’平日里倒是正常的紧,并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他面色忽地一变,压低些声量道:“然而倘若撞上雷雨天,便,便可大大的不妙。”崔元冲登时老脸崩紧,沉声问道:“怎么,难道那些所谓‘阴兵过境’的传说,竟然会是真的?!”姜夔一脸惊怖地四下张了张,拱手道:“据末将所知,此地于汉魏之际,确曾是屡经兵燹劫难的古战场……”他猛吞口唾沫,喘息道:“究竟是否阴魂作怪,虽然至今仍没有定论,然而完全可以肯定的是,每当遇见这样的鬼天气,山谷内确实邪性的很,时常都能听到战鼓如雷、喊杀震天,宛如千军万马正在拼力厮杀一般,是以才有这‘阴兵过境’之说。”
崔元冲深深一叹,面色凝重道:“好一个‘幽灵谷’,好一个‘阴兵过境’……”他仰首凝望虚空,但见黑云如墨,愈压愈低,而那滚滚雷声亦愈发沉闷,仿佛随时都会霹雳掣电,劈头轰下。他摇摇头,猛然回首凝视队尾,沉声道:“自古君命难违,因此无论它是人是鬼,我等身为大周军人,都已再无回头路好走,即便拼至最后一人,也须得力保‘神碑’无恙,安然运归神都。”姜夔登时拱手道:“请将军放心,末将等定会人挡杀人、鬼挡杀鬼,豁出性命不要,也势必守护‘神碑’周全!”崔元冲微微一笑,目光徐徐巡过队列,顿时猛提真气,朗声说道:“儿郎们,咱武威卫露脸的好时机到也!”他身后数百名亲兵卫士登时齐声叫道:“我等愿为将军效死命!”
崔元冲笑了笑,顿将大手一挥,转目凝望队列正中、给兵士们牢牢簇拥守护的运石马车,不由点了点头,低声命道:“姜兄弟,过会儿无论局势如何,你皆要小心护在‘神碑’一旁,即使在下不幸战死,亦定要率队杀出山谷,将‘神碑’安安稳稳地运回神都去。”姜夔登时勃然色变,惊骇道:“大将军!”这时忽听得山谷内蹄声骤响,转眼便已抵达身前。崔元冲顿时一震,急急转身望去,就见一名年少斥侯轻巧跃下马背,单膝跪倒,拱手禀道:“禀大将军,前方二十里即是阜江驿,属下业已告知驿卒备好一切,恭候大军驻跸。”崔元冲点点头,抬手向山谷方向指去,低声道:“谷中可见异常?”那斥侯听得一怔,抬眼应道:“大将军,属下来回走了一遭,并未发觉有任何异常啊!”崔元冲不由哈哈大笑,沉吟道:“看来传说终究是传说,根本不足为信啊,哈哈!”说着话立即大手向前挥出,傲然叫道:“传令,全军前进!”
他双腿夹牢,顿时催马奔前,迎头向山谷驰去。此时雷声漫天,愈来愈低,天色一时昏暗之极,宛如夜幕垂至一般。众将士紧紧护着运石马车,一路屏气凝神追随主帅开进山谷,周遭景物看似一切正常,然而人人却都不敢掉以轻心,那恐怖诡异的故老传闻,便如魔咒般深深植入人的心底,每每回想起来都不禁心头狂跳,莫名惊颤。姜夔步步跟定主帅马后,始终与其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直至崔元冲猛然停下,他这才喝住战马,沉声问道:“大将军,有哪里不对劲吗?”崔元冲皱着眉头四下一阵观望,倏地讶然问道:“你是否可曾嗅到……”他抬手指向道旁,曲鼻道:“哪里来的花香如此浓郁沁人,端的古怪之极。”
姜夔登时一怔,转目细细观望,然而此刻天光阴沉,暗如夜晚,周遭景物模糊一团,几难目测,他只得拱手应道:“或许是山林中花儿盛开,传入山谷,原也并没什么稀奇。”崔元冲摇摇头,喃喃道:“不对,本将军忽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定然不是好兆头。”他顿时将手臂高高举起,急声命道:“快,快些出谷!”不料他话才出口,头顶忽地一声巨雷伴之而来,顿将他的命令湮没不闻。他不由骇人色变,转头瞪视大军,厉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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