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总是有些偏颇,李轻察期待着看到山,却没有看到,期待看到墙,也没有看到,尽管那延绵到视线尽头的阴影,令人产生了世界就此被隔断的错觉。但李轻察知道,最初这道看似不可逾越的宽大高耸的阴影,不过是地平线处细细的一条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刻李轻察已经明白,就算在这里有一个祈祷的白衣少女,他恐怕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她,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似乎是一颗尘埃,漂泊的尘埃,用尽自己的全部,想去寻找另一个尘埃。纵然它有无尽的时光,宇宙却有无尽的空间,他和她纵然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不知要在无尽中漂泊到几时。
他近乎绝望,但是没有停下脚步,他想亲手摸一摸那巨大的生命,去感受,去接触,去体会,哪怕只有一次,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越接近那阴影,光亮就越是暗淡,他知道自己快要接近了,因为此刻树干的突起会挡住部分的光芒,虽然那光芒对这个生命来说很微弱,但对自己来说,影响却非常大。
最终,那阴影就在眼前,光线也黯淡到几可辨路的程度,但是,这不能阻止李轻察接近。
他已经走到了那树干面前,但是恐怖却再次困扰了他,他不能说,不能动,不能伸出手去,虽然明知自己没有血液了,但是却产生了所有血液都涌上脑袋的感觉,每个毛孔的毛发几乎要炸裂飞出。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冰凉,无法阻止。
在他的面前,就是那棵巨大的树的树干。这树干和他理解中的树干不同,简直不能同日而语,他看到的并不是树皮,绝对不是。
他看到的是人。
无数的人,不计其数的人,有的双手交叠在胸口,有的看不到双手,这些人密密麻麻的,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直通天际。
他颤抖着走上前去,伸出战抖的不受控制的右手,渐渐靠近那闭着眼睛的,其中一个人。
其中一个,他身边还有无数个,有的扭曲着,有的安详的平躺着,都闭着眼睛。
李轻察的指尖,离那人只有不到一厘米,但是就是不敢摸下去,他几乎用尽了全身了力气,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手再往前挪动哪怕一毫米。
呼吸!他又找回了呼吸。尽管用不到呼吸,但是呼吸是一种平静心情的好习惯。
他再次对手下达了指令,要往前伸,就在眼看碰到那个人的时候,李轻察惊得瞬间缩回了手。
那个人竟然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看着李轻察,那眼神充满惊奇!
随着他的睁眼,周围的人竟然也都睁开了眼睛!如同电击蔓延开去,那些无数的挤在一起的人都睁开了眼睛,都望着李轻察!
李轻察无法和这么多人对视,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抬头往上看,天呐!一个硕大无朋的血红眼珠居然也近在咫尺的盯着他!
李轻察头皮发麻、全身发麻、肌肉僵硬、意识昏沉,他最终控制不住地晕了过去,在他最后的意识里,那颗巨大的眼珠,完全的吞噬了自己,自己如同一颗尘埃落入大海……
夜空,没有星星,月亮上来了。惨淡的月光洒满起伏的大地,哦,那不是大地,是大海。荒寂的海面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从那平静的大海里涌了出来。幽深的海面闪烁着一片鱼鳞似的银色光亮,一片静寂,唯有波涛作响。月光在深黯的海面上辟开了一道狭长明亮的云汀,随着波涛闪闪地颤动着,揭露着海的神秘,那种狂暴的不测的可怕的神秘,那种幽静的和平的愉悦的神秘。
转瞬之间,海的深处,传来了一个影子,八只脚的影子,一段意识深处浮现出的片段。巨大的眼睛,鼓鼓的,有猫头大小,周围是暗红色,中间发绿,巨大的眼睛有如恶魔的凝视。几十条长长的腕足,一团团小蛇似的,蜿蜒地蠕动着,抽动着,上面的鳞片,不知何处来的鳞片,发出讨厌的沙沙声。那是章鱼,章鱼在游动,那些腕足在游走,那些腕足是冰凉的,刺人、疼痛、如同电流一般。章鱼腕足伸出的刺针如同水蛭,死叮在他的头上,一下一下地收缩,吮吸着他的血液。他感到他的血液正从自己身上流到已经膨胀起来的章鱼体内去,他知道自己应该没有血,但刺针就这样吸个不停,他头上被叮的地方,疼得难以忍受,意识从海面飘渺着回到自己的身体。
从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
“你感觉怎么样?”
那声音很轻柔,是有人在问他,谁在问他,谁在关心他……是那个人吗?
“啊!”
李轻察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剧烈地呼吸着,他感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一双柔软的手扶住了他,扭头看去,他失声叫道:“苏珊娜!?”
苏珊娜和分别之时没有什么变化,巧笑嫣然,还带着点挑逗的狂野,对他说:“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你为什么一直在问我这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李轻察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和自己期待相见的地方完全不同。既不是自己的办公室,也不是希沙姆王宫。这里是……一片草原?
他惊恐地抬头往天上看去!天上繁星密密麻麻!
他声音颤抖地问:“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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