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后的乡村已无人车走动,偶尔的几声狗吠远远传来,似乎更能彰显夜的寂静。村落的灯光一盏一盏的熄灭,到最后只剩下村南狗六家的油灯还在亮着,有时灯芯像着了魔般的扑闪着,却也无人理会。几个人头凑在一块,就着昏暗的灯光吆喝着大、小、开,除此之外,似乎整个村子再无其它声音。
女人躺在床上,睡不着。继而又吃力的坐起来,将两腿搭在炕沿上,还是心神不宁,再躺下,又坐起来,来来回回几次才喃喃的说“说不定今天就要来了。”继而看看炕里面,本该男人应该睡在身边,确是空空的,那个该死的男人一定还在掷骰子,一个月似乎也没有几次能够乖乖的按时间的回来睡觉,晚上总是填点肚子便窜了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就变得未知,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老婆。女人叹了口气,虽觉心里空拉拉的,却也无可奈何,算了,先睡吧
女人还没有睡着,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知道,那个该死的男人回来了。
男人回来看了一眼女人,屋里没有灯光,所以他也并没有看清女人是不是睡着了,自顾脱掉鞋子,迈过老婆的身子想要睡到里炕。
女人,轻轻的抚了抚鼓鼓的肚子,对身边躺着的男人轻轻的说:“秋成,又开始疼了,我感觉快要生了。”
“嗯。”
身边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听女人说了什么,只是这样答应。
女人继续轻轻的抚着鼓鼓的肚子,不再理会男人,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孩子,希望你不要太让妈妈受苦。”
可是阵阵宫缩带来的疼痛似乎就预示了孩子到来之前,带给妈妈的痛苦。她极力的忍受着这疼痛,冷冷的天,额头上竟然有些细小的汗珠。
“秋成”女人费力但声音很轻的喊了声他的男人。
“嗯。”依旧毫不关心,似乎即使自己的老婆生孩子与自己无关般。
“秋成!”女人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使声音加大,额上由于忍受着疼痛,开始不断的有汗珠冒出。
“嗯。”那个叫秋成的男人,一定有着什么心事,或许本来就是一个混蛋,要不然自己的老婆就要生产了,女人及其希望得到关切的时候,竟然只是嗯嗯嗯了事。
女人似乎很无奈的安静了下来,但是仅仅片刻,女人突然被阵痛惊起,开始哎哟哎哟的呻吟。又过了一会,声音变得开始急促,手在身边急急的摸索,没等抓到男人的手就叫起来了:“秋成!疼啊,快帮帮我,我要生了。秋成,快帮我,我疼啊。”女人挣扎着,泪水似乎喷涌而出。“秋成,快去叫二婶,我要生了,快去叫二婶”
男人似乎慌了神,飞快的坐起身来,跳下炕头,鞋都没穿,摸索着找到火柴,紧张的划了几次才擦出微弱的火苗,点着了油灯,再看炕上的女人,由于痛苦而扭曲的脸令人害怕,满脸泪水,头发散乱,手在不停的撕扯。
“快去!!!”女人费力的发出声,男人不敢再犹豫,飞快的跑出屋,去砸二婶的屋门。
二婶知道后不敢犹豫,对男人说“一定快生了,你快去叫李婆婆,我先去看看”随后又骂了一句“你个狗日的东西,怎么不早来叫我”接着往秋成家跑去,离着还很远就听见了秋成媳妇似乎杀猪般的惨叫。
“叶花,是不是快要生了?”
女人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二婶的询问,还是痛苦的嚎叫,双腿胡乱的蹬踏着,俩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死死的抓着被边。
二婶靠近床边,再次询问“要生了?“继而自问自答说”是的要生了”
二婶仔细瞅了瞅女人,感到有点惊慌失措,只见女人头发散乱,闭着眼睛一味的嚎叫,似乎屋里多了个人也浑然不知,汗珠不断的从额头、脖颈渗出。油灯微弱,但是女人的痛苦却看得一清二楚。二婶在床边的箱柜上拿起毛巾给女人轻轻的擦擦汗,毛巾由于年岁已久洗涤次数过多,已经变得干干巴巴,很不柔软。女人似乎感觉到毛巾的摩擦,睁开眼睛,忍住痛,费力的叫了声“二婶,他来了”。
二婶似乎知道,但又不想去仔细的想女人说的“他来了”是不是指自己的孩子,只是不停的给女人擦着汗,告诉女人,他的男人已经去叫接生婆了,只要忍一忍,孩子生下来就没有那么疼了。才擦过几遍,毛巾已经变得湿漉漉,二婶觉得女人似乎要缺水了,她晃了晃家里仅有的暖瓶发现里面没水了,于是摸索到家里仅有的搪瓷碗,去水缸里舀了一勺递过来。
女人并没有接,开始带着哭腔的又说了一声“二婶,他来了”,眼泪与汗水已经混在一起。
他来了?
是的,他来了,他是谁?他是那个梳着大背头,叼着过滤嘴香烟,手腕上戴着闪光的手表,操着一口普通话,用一句在外面不用一家人盖一床棉被,就使这个姑娘毫不犹豫的离开家乡要到外面闯荡世界的人贩子。这个人让充满幻想的姑娘一度视为英雄,视为依靠,甚至以为是个终身的依靠。直到走过很多路,转过很多地方,来到这个不算偏僻却也同样落后的小村落,这个男人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就是一个人贩子,一个不断从更偏远的小山村骗出姑娘,卖给同样落后的几千里外的小村子,给那些穷当当娶不上亲的单身汉做婆娘的人贩子。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也没办法直到这个人贩子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又会去哪个小山村继续骗姑娘。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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