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珍馐,再引不起楚皇后的胃口。
顾不得商议温婉的婚事,楚皇后倚在崇明帝身边,只觉得一股凉意自心间泛起。她警醒地抬起头来,眸色变得幽暗。
言语间更是含了三分忐忑,楚皇后悄悄问道:“清哥,阿薇与顾晨箫今年在青莲台见过面,此后他们偶尔会有联系。会不会因为两个孩子私下交往过密,引得君妃娘娘误会?”
温婉下嫁秦恒,帝后二人分明已然属意将慕容薇嫁与顾晨箫,那么君妃娘娘的喜欢与支持便是他们日后在康南最有利的倚靠。
若君妃娘娘对慕容薇的言行有些不满,再听到几句从前的闲言碎语,大约宝贝女儿在康南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就晓得楚皇后心机过人,一点小事都能抽丝剥茧。崇明帝无意相瞒,将玄霜打探回来的消息捡重要的说给楚皇后听:“你打量玉屏山的矿藏是如何发现,又为何开采与锻造如此顺利?”
第一批武器已经赶在九月飞雪前运往边城,整个过程干脆利索,夏钰之与顾晨箫两个人功不可没。顾晨箫肯这般倾力相助,固然是因为与夏钰之结盟,更重要的原因便是早就对慕容薇心有所属,不将西霞做为潜在的敌人。
晓得楚皇后的担忧,崇明帝宽慰地轻拍她的手:“你是关心则乱,哪个做父母的不是期望孩子有份好姻缘。一味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显得刻板,咱们虽然是父皇赐婚,还不是你已然早早相看?”
陈年旧事重新提起,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刻。楚皇后甜蜜里带了丝羞涩,手中的帕子轻轻甩在崇明帝额头:“一把年纪的人,到学了些不正经,提那些老掉牙的事情做什么?”
崇明帝嘿嘿而笑,隽秀的目光里含着对妻子的宠溺。他将慕容薇在青莲台如何救了顾晨箫一命,顾晨箫又是如何投桃报李,泒出精锐的工匠,还有素日如何与夏钰之联手,此时也在江阴互相守望等一节一节都摆在明面上。
玄霜做为四大护卫之首,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是滴水不漏。虽未探得慕容薇与顾晨箫的私情,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眼见得顾晨箫助西霞锻造兵器如此尽心尽力,与夏钰之的联手又是处处缜密,一颗对慕容薇的倾暮之心比任何时候都有说服力。
“原来如此”,楚皇后攥起拳头轻敲着崇明帝的胸膛:“看似是个正人君子,偏学了一肚子的坏水。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说与我知晓,教我前日在君妃娘娘跟前失了面子,她背后还不知怎么笑话我。”
女儿家的心事不与她当母后的诉说,她一无所知,还不如人家的儿子,一言一行都落在君妃娘娘眼中。楚皇后有些担心女儿的清誉,又懊恼她对自己隐瞒了满腹心事。
连女儿的飞醋都吃,崇明崇爱怜地抚摸着楚皇后的鬓发:“女儿只是害羞,哪里敢叫做父母的知道她动了嫁人的心思?瑶光,你该欣慰才是,女儿已然长成,再不用你张开羽翼护在手中了。”
帝后二人心愿一致,都是希望女儿幸福。若崇明帝早笃定了女儿的心意,做母亲的又如何舍得不去成全?
唯有想到日后相见不易,楚皇后凤眸中一时莹光点点:“你说得都对,只是我这心里有几分酸楚。咱们养儿育女究竟为得什么,难道就是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个单飞不成?今日是阿薇,再过几年还有阿蕙,我竟没有母后的福气,一双女儿都守在眼前。”
“素日里杀伐决断的人,如何学了些伤春悲秋的气息”,崇明帝心里同样戚戚,却不能再往娇妻心头撒盐,深情劝道:“咱们总归陪不了孩子们一辈子,总是眼看着一个一个都有自己的幸福,岂不是开心的事?”
楚皇后眼圈泛红,却也知道夫君劝得在理。只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吩咐宫人撤去晚膳,另换新茶,这件事便算是尘埃落定。
以己渡人,晓得楚朝晖对温婉的偏爱,楚皇后直接传了温婉觐见,将秦恒的心意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位当事人。
楚皇后盘膝坐在花梨木矮榻上,将手轻轻搭在炕桌之上,有几分慈爱地凝望着温婉:“你打五六岁上便入了宫廷,在家的时候反而不及在本宫面前多。这些年身处风鸾殿,咱们也算是朝夕相处,没有说不开的话语。婚姻大事,事关女子一辈子的幸福,本宫固然乐于玉成,却依旧希望你慎重。”
能得楚皇后这般推心置腹,也不枉自己在凤鸾殿随侍这几年的情谊,温婉眸间有水光浮动。她深深叩下头去,谢过楚皇后的好意。
楚皇后依旧殷殷说道:“本宫与陛下的意思一样,都是绝不强逼。你若有意,本宫自然替你应下。来日出嫁之时,你虽为郡主,本宫却会为你备下公主的妆奁,不叫建安轻瞧了你。”
凝眸瞅着立在阶下的温婉,楚皇后想要从她脸上发现些蛛丝马迹,以此窥得秦恒的真实意图,却见温婉的脸色一直淡然,与往日并无二致。
乍听要远嫁和亲的消息,温婉没有惊讶、没有害怕、没有惶恐,也没有将要身居东宫太子妃的惊喜与得意,甚至听到整幅的公主妆奁,神色也不曾稍稍动容。
半身清风半身月,仿佛一切与尘世无染,楚皇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话语。纵然阅人无数,楚皇后今日才发觉,自己大约从未真正认识过这样的温婉。
见温婉淡然无语,楚皇后又轻轻说道:“你不必此刻答复,下去好生想一想。若放不下皇城之中的父母亲人和你的义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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