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情见这位朋友一改当日冷峻之意,难得见他露出笑容,不禁开怀,道:“有朋既来,不亦悦乎!这酒岂有不喝之理。”
三人坐罢,青衣人唤那卖酒的老者上了三碗米酒,常醉笑道:“这天寒地冻,何不到我长醉居一聚,我亲自为二位做几道好菜下酒,也好放怀畅饮。”
杨情朝那青衣人道:“如此甚好,多日前在京城外相识,朋友有事在身,去意匆忙,未能一聚,颇感遗憾。今日难得一遇,见朋友好兴致,又有酒意,定好一醉方休,畅谈一番。”
青衣人看看二人,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当日偶遇杨情,虽只是一面之缘,却对我以友相称,颇为感激。但我不似你二人这般洒脱,你们既知我刚才所做之事,又能如此待我,人生得此知己足矣,又怎么敢另有奢求。我此来是应杨情当日之约,了解常兄也是豪爽之人,故才现身一见,若是去酒楼中一聚,事后不免拖累二位。”停了一停,微微笑了笑,又道:“况且这酒,乃流动之物,无形无色,好酒之人则率性而为,不拘不束,又何必在乎何时何地。在此冬夜于街边温一壶素酒,残月当空,三人对饮,不是别有一番意境吗?”
“朋友此言深得我心,”杨情看了看常醉,笑道:“倒是我二人太拘于形式,有些落俗了。”
常醉笑道:“是啊,如此也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是江湖人所为。”看了那青衣人一眼,问道:“朋友盛情,这酒自然要喝,只是尚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青衣人黯然道:“飘泊之人,四处为家,既不知身世,又何谈姓氏,不妨称我‘无名’罢了。”
杨情一听,见他言语诚恳,自然猜到此人必定身世悲苦,孓然一身,无亲无故,且又武功高绝,当日在京城外冰封的河里练那种奇怪的内功,今夜又在赌庄内一击必杀那华衣青年,手段之快之狠实属罕见。不禁想起师父天玄老人曾跟自己提起过江湖中一个叫做“杀十一”的神秘组织,其成员大多行事诡密,独来独往,从不留什么线索,故江湖中人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而想要保守秘密,做一个好杀手,则必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行。既如此,最适合的人莫过于身份不明、无名无姓、身世悲苦的孤儿。杨情想到这,想到无名的行事方式,不觉将他和这“杀十一”联系起来,又不妨直说,只道:“无名便是有名,世间又有几人说的话、做的事对得起他的名字。无名兄,既当我二人为朋友,今后便不再是飘泊之人,无亲无故了。”
常醉也道:“是啊,既然相识一场,颇有缘份,今后这长醉居便是你的家了。来来来,喝了这碗酒再说。”
无名似被说中心事,身子震了一震,刚才黯然的神色渐渐和缓,随即一笑道:“好好好,人生得遇知已,虽死无憾。”仰头将一碗酒饮下。
几碗酒后,见无名心怀已开,杨情试问道:“刚才在赌庄所杀那华衣青年是何人?”
无名顿了顿道:“我只知道那是一个该死的人。”
听他说这话,杨情心里对他的猜测又有了几分肯定,道:“我看那人身份尊贵,年纪不大,必是朝中重臣或是王亲贵族。不知又怎会和江湖人惹上仇怨?看无名兄不愿多提此事,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无名道:“江湖争斗,朝廷党争,自古哪一个不是血雨腥风,身在其中又有谁可以逃得掉躲得开?朝廷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尔虞我诈、剑拔弩张,动辄冤死者无数,我杀一个人又算的了什么?至于为什么,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说罢,看了看二人,又微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夜空,眼神中透出一丝冷然与坚忍。
附近那几个喝酒的路人此时已酒足饭饱,纷纷上路离去,街上人更稀少,三人且斟且饮,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那卖酒的老者似乎也准备打烊了,熄了炉火。几声寥落的更响传来,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里,咚咚作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疲惫的声响飘荡在空中。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幽幽的笛声紧接着传来,在静静的夜里像是有人在呜咽,凄楚哀怨,充斥了整个空间,听不出是来自哪个方向。卖酒的老者浑然不知,但三人却是听得分明,无名的脸上更是变了变色。
杨情正待说话,却只见无名已自座上站起,抛下一块碎银放在桌上。向二人抱拳道:“我有事先走,后会有期。”
说罢,不等二人答话,他已向街对面奔去,常醉正要去追,被杨情拉了一拉,对他摇了摇头。只见无名此时已腾空而起,翻上街边高楼,去势不止,在屋脊上疾奔,身形起起落落,如同在水面一样飘逸,月色起处,人影婆娑,霎时间已不见踪迹了。
杨情看看桌上的碎银,道:“这位朋友的轻功确实不凡,这样一个身怀绝技的人竟是一个无名无姓之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常醉道:“刚才那阵笛声,虽相隔很远,却让人感觉近在耳边,声音充沛至极,悠长延绵,显然是内力深厚之人所奏,能有如此内力者,当世也为数不多。”
杨情想了想问道:“你可听说过一个叫‘杀十一’的组织。”
“杀十一?……据我所知,好像是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我也只是耳闻,详情并不了解。怎么,你怀疑无名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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