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自由的徐敬之,顿时生出世事无常、有如从生死轮回中走过一遭般恍然如梦,神情呆滞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塑像一般。狄仁杰一声咳嗽,低声道:“大理寺衙门我看就先不回了,还是暂时先找一处僻静无人之地,大抵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吧。”曾泰立即拱手道:“一切全由恩师做主,只是,只是学生提议,莫再去那‘有闲居’就好。”狄仁杰登时哈哈大笑,点头道:“曾泰啊,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咱们师徒二人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他转过头对着徐敬之高声问道:“敬之啊,你可知道附近哪里比较僻静,适合咱们安心聊聊吗?”徐敬之猛地回过神来,喃喃道:“这个,这个。。。。。。哦,回禀大人,小人寄身之处就在离此几条街外,恭安坊里的一间土地庙内,那里十分破落荒芜,平时极少有人造访。”狄仁杰缓缓点头,沉声道:“好吧,就去那里。”这时只听车轮转动,原来是狄春因在茶肆外久等他们不回,故而驱动马车赶来迎接。狄仁杰立即吩咐道:“李三啊,劳烦你仍到前面的小茶肆里等一下元芳,待他到达后,你二人速速赶往土地庙与我等会合。”李三顿时领命,向着曾泰拱拱手,大步转身离去。直待三人全部上车,狄春这才跳上车辕挥动马鞭,转头问道:“老爷,咱们去哪里?”狄仁杰沉声应道:“去恭安坊,到了那里再由敬之领路。”
马车沿建春门大街一路东行,径直穿过宣风、安业、崇业诸坊折而掉头向北行出半坊之遥,抵达恭安坊前。徐敬之撩开车帘,抬手向西北面指去,低声道:“小人落脚之处就此本坊的西北角上。”狄春也不说话,立即将鞭子猛甩,催动马儿疾驰而去。到达土庙门前,徐敬之率先跳下马车,双手将庙门狠狠推开,就见院内一切如旧,倒塌的灶膛,洒落的米粥,给他踢出老远静静躺在雪地之上的饭锅,全都保持着昨日离开时的模样,仿佛时光忽然倒流,轮回周而复始,再将他带回到这处明明已作诀别的破败之所,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短暂的富贵繁华过后,他徐敬之终是给命运无情地打回原形,所有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不真实,直如黄粱一梦般骤然惊醒,对他而言简直是太残酷了。就在他呆立感慨之际,忽觉肩头给人狠狠一拍,曾泰催促道:“你这厮发的哪门子愣,速速到殿堂内说话。”他赶忙点头应是,将狄仁杰和曾泰引入殿中,狄春则留在院外小心警戒。
狄仁杰四下一张,只见殿内布置十分简陋,天光会聚成线透过屋顶上残瓦间的罅隙斜斜射下,将一尊泥塑的土地神像蒙蒙照亮。这位大受世人推崇的“福德正神”,此刻却周身落满灰尘、蛛网乱结的端坐于一只面目狰狞的野豺背上,虽然一副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和蔼模样,但于此僻静荒芜、破落残败的氛围映衬中,处处透露着一股子诡异邪性之气。曾泰紧皱着眉头,由地上小心地挑选出成色最好、尚可供人安坐的一件茅草蒲团,抬手轻轻掸去浮尘,于天光能够照达的方寸之间选好位置,恭请狄仁杰坐下,自己则垂手站于恩师身侧,沉声道:“徐敬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不速速从实招来!”后者登时猛一激灵,慌忙拜倒在狄仁杰跟前,不住叩头道:“敬之冤枉,敬之冤枉,请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狄仁杰叹口气,低声道:“是非曲直,本阁自有判断。敬之啊,你还是将过往一切细细说出,记住,不要漏过任何细节。”徐敬之立即拼命点头,略带些痛恨地抽泣道:“回禀大人,这一切都是,都是给那胡妖害的!”狄仁杰顿时一怔,转头与曾泰对视一眼,讶然道:“你说的是胡妖?”面上不由露出难以置信的迷茫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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