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清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一个失败了的顾梓城,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第二天早上看到的顾梓城会是什么模样。
事实证明,她永远都是多虑了。
因为彼时的顾梓城一如往常,正坐在办公桌前轻轻敲着什么,见到她眉心便是微微蹙起,开口问道:“伯母还好吗?”
钟清河自然知道顾梓城做了什么事情,立时便颔首道:“多谢顾先生,一切都好。”
这样刻板的公式化的回复不像是对待朋友,也就像是在对待一个老板。
顾梓城便定了定神问道:“你的工作,可以开始了。”
钟清河立时便走了过去:“是要准备二审的材料吗?”
“不,”顾梓城神色有些郁卒:“你去看看齐九,他的情绪不对劲。”
齐九有什么不对劲的?钟清河在去看守所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让她自己有些烦乱起来。
她知道就是那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对劲”让顾梓城打了败仗,尽管现下当事人缄口不言,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顾梓城身上弥漫着的低气压,让她打心底有些难受。
似乎是习惯了那人无所不能的样子,毒舌也好,傲娇也罢,到底也都是顾梓城。
而今变成了一个失败了的顾梓城,她不习惯,想必整个启明律所也都不习惯。
想到这里,她在门口递上律师证和委托函,然后申请见齐九。
这一次不似往常,事实上钟清河等了很久,等到她都有些困倦了,看守所的警察方才走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齐先生他不打算见您。”
“这样啊,”钟清河蹙了蹙眉:“既是如此,那么我在这里等着。”
看守所的警察显得有些为难,钟清河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不影响您,就在这儿等着齐先生。”
那警察显然也是初出茅庐,看了钟清河这副模样立时也就有些心软了,他想了想便道:“那您在这儿等一会,我再去问问。”
这一次他回来的挺快,先是看了看钟清河身后,然后没头没脑地问道:“没有顾先生吧?”
钟清河心下微微一沉:“没有。”
警察呼出一口气来:“那请进吧。”
这一次钟清河走进去,心境却是与往时不大一样,先前她一直以为这案子不过就是个观摩,然而现下她方才发觉有太多时候,生活中不能像是模拟法庭一样,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权衡,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来一去,你赢我输。
“齐先生?”钟清河看着眼前的人,男人依旧是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的模样老神在在。
他看着钟清河,就好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
“坐吧钟小姐。”齐九微笑道。
钟清河觉得自己看不穿他的微笑,只好将凳子拉开坐下:“我不明白齐先生的意思。”
齐九微微挑起眉梢:“怎么?”
“如果说是因为向曼向小姐,我觉得齐先生是多虑了。”钟清河直言道。
“没有的事,”齐九眉眼之间的几分讶然被很好地掩饰下去,他微微一笑:“这不过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已,股份已经尽数转移给小曼,如果小曼有任何疑虑的话,还望各位鼎力相助才是。”
钟清河蹙起眉梢:“这次对顾先生打击很大。”
齐九看着钟清河,眉心微微蹙起。
“没错,”钟清河如是道,她的眉眼之间尽是担忧和毫不掩饰的关切:“虽然顾先生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可是我看得出来,他从来不曾输过,没想到在齐先生的案子上,却是惨败。”
齐九的双手搭在身前,眉眼看上去一派凝重,半晌他方才道:“20131104。”
一串数字,他说完便不顾钟清河骤然抬起的眉眼微微笑了笑:“这是我能够给出的全部线索,另外今天梓城让你来应该不是为了剖析他的内心吧?二审起诉声明呢?给我,我来签了。”
钟清河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事情会解决的如此容易,以至于她在回去的路上都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飘。
飘乎乎飘乎乎的,结果悲剧就发生了。
在快到启明律所的路上有那么一条马路,马路挺宽车来车往,往时钟清河过马路的时候都会注意得很,今天也不例外。
只可惜今天却是有一个意外发生了,有一辆车忽然从斜刺里冲了过来,到了弯路也不知道减速,直截了当地冲上了人行道,然后就把过马路的钟清河给撞了个正着。
在那辆车发觉撞了人以后,风驰电掣地就开走了,似乎是极为惊慌失措的模样。
恍惚之间,钟清河只来得及用最后一点意识看清了车牌号和那车子的颜色——
黑色的中华轿车.
她慢慢闭上眼,任由周遭的惊呼声和此起彼伏的声音将自己彻彻底底包围起来。
钟清河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哦对了,忘了打电话给顾梓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还有二审的材料是真的可以准备了。
顾梓城今天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总归就是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或许是因为法庭上的失利,又或者是因为太久没有收到回复。
他已经习惯了钟清河在身边的日子,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有些人收徒弟的心态,毕竟有个徒弟,就好像真的可以倾囊相授。尤其是钟清河这样聪明又伶俐有性格的小徒弟,当真还是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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