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你有没有一点良心,我为了你大老远地跑来,又顶着太阳跑,又得交罚款,”林溪气结,“你就陪我买个礼物还推三阻四的?”
“我没有,”我放下手来,“我明明是在为你着想好吗?再说,罚单我可以自己交。”
“晚了。”林溪道,终于发动了车子。
“什么晚了?”我没反应过来。
“想反悔已经晚了,”他专注地看着前面,瞥都不瞥我一眼,“下周末记得空出来,陪我去买礼物。”
“我……”我下周末还有个相亲呢。
“嘘——”林溪打断我,“别说话,让我专心开车,不然……”
他不再说了,我也噤声了。
我开始静下来仔细思索整件事情的始末,林溪要来,是我叫的,我有责任。但他把车抛到半路,跑过来找我,却是我也始料不及的。而这罚单,罚的是违规停车的人,而既然他才是违规停车的人,而我又没有指使他,自然该罚他才是。虽然他这么做很可能是因为担心我,虽然他也的确牺牲很多,虽然对此,我非常感动也很感激,但是,说到底,我才是这个事情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我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报道,说是一个人要轻生,自己跳到了河里,然后路人甲路见不平一声吼,扑通一声跳进去把她救了上来,自己却沉了下去。于是被救上来的那个女子便成了千夫所指。所有都说,她必须活下去肩负起那个人的家庭的责任。她在镜头前痛哭流涕,说自己本来就不想活下去,为什么会有人救她,又为什么那个人要死去,而她却必须活着?所有人都斥责她没有感恩之心,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其实,她也是受害者。
她本来只要一死便能解脱,再不必挣扎于这个烦扰的世界。却不料一个陌生人的好心,不仅剥夺了她寻死的权利,还迫使她必须在别人的非议、谩骂中了却余生。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想做些好事,却往往忘了“甲之蜜糖,乙之□□”,自己以为的好事在别人那里也许只能是雪上加霜。我们总怀着好意想给别人帮忙,却总有那么一些时候越帮越忙。所谓“好心办坏事”,总让人很神伤。
可是,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路人甲救了她,尽管她本身并无此意愿,起码人们都觉得路人甲是个英雄,行为值得表彰。而如果她跳了下去,其他人都只是袖手旁观,所有人都会批评他们人心淡漠。做与不做,对某些人来说总会是过错。比如现在,林溪为了尽快找到我,路上遇到的一切都让我负责,我觉得无辜。可是如果他听到我的请求却对我置之不理,或是不紧不慢、拖拖拉拉、久久不现身,我想我会更难过。
所以他这样做我到底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过呢?所以林溪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呢?在我锁着眉头为这些个问题柔肠千结、百思不解的时候,林溪已经把车开回了小区。下车的那一瞬,我终于咬咬牙在心里总结到——做人真难做。
推开门后我才发现,原来妈妈也在林溪家。
“一一回来啦,快来吃个粽子,”阿姨热情地招呼我过去,“真是的,阿姨这段时间太忙,连蜜饯都忘了买,要不是小溪……”
“妈,”林溪打断她,“外面热得要死,先让一一去洗把手再出来吃。”说着,不由分说便把我推向了洗手间。
水声哗哗地响着,我隐隐约约听到阿姨还在笑说着什么,只是实在听不真切。
我走出来,妈妈已经把一个粽子剥好递给我,我对准蜜饯一口咬下去,那种甜味简直沁到心里。
“阿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我冲阿姨甜甜一笑,由衷说道。
“我们一一就是会说话,”阿姨看了看妈妈,又摸摸我的头,笑道,“喜欢吃就多吃点,特意为你做的。”
“嗯嗯,谢谢阿姨。”我说着,不由往那一盘粽子上多瞧了几眼。刚刚妈妈直接把粽子剥好了给我,我也没能注意它原来长得什么样子,这一瞧才发现,这一盘粽子,长得,也忒惨绝人寰了点。
以往阿姨包的粽子都是模样娇好、棱角分明的四角粽啊,怎么这一次,一个个歪三扭四得这么不成样子?难道是这一次的粽叶质量太差?我琢磨着,暗想果真不能只看皮相,这次的粽子虽然长得艺术特征略微明显了点,但味道却明显比以往的要甜,显是蜜饯比以往加的多。而蜜饯多的粽子,我喜欢。
阿姨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了一下,“小溪笨手笨脚的,不让他包他非得包,结果就包成了这样。不过,虽然丑,味道还是很好的。”
“林溪包的?!”我一抖,差点把粽子抖到脚下。
“怎么了,一一?”妈妈问道。
“没事儿,太甜了,有点腻歪。”我敷衍着,又是一口咬下去。林溪虽然深得林叔叔的真传,做得一手好菜,却向来不会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记得以前他说,男孩子家,生来就是操刀的,绝不能像个小姑娘家似的包这个包那个……
一杯水从天而降,落到了我面前,然后我听到头顶传来声音,“喝口水再吃。”
我回头,看到林溪正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他显是刚刚冲过澡,换了一身衣裳,浑身散发着清爽。
“谢谢。”我拿起水杯,正要喝水。
“嗯,那个,一一啊,”我抬头,看到阿姨正动手剥着粽子,不紧不慢地样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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