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聆看着这些为她操心为她受苦的人,便是性情寡淡如她,也难不感动。她何德何能,让人如此对待,即使再怎么逃避,她到底还是在这个时代欠下太多的感情。
初十这时候又问道:“姑娘,我们还走吗?”
石聆看他:“王焕怎么说?”
初十似乎有些为难:“世子只说要属下保护姑娘,并没有交代其他。但是……属下斗胆,希望姑娘依旧照原计划随属下去边州,与世子汇合。”
石聆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走不了了。”
从一开始她就走不了的。
如今见了景仁帝,她才后知后觉,王焕,赵幼贤,自己,原来一开始就在景仁帝的算计当中。当日太子囚禁她时动用了禁军,禁军能轻易为太子所调动,这里面未必没有景仁帝的安排。
王焕拿走了虎符,西北大军算是交给了王家。景仁帝到底是不放心,刻意放纵了太子的行为,为的就是将她扣在京城之内。淮阳侯府他不能动,一个石琮秀他却可以握在手心,用以牵制王焕。如今她更是亲口承诺了日后会留在户部,为朝廷做事……看来一开始景仁帝就算准了皇后这个位子她不会要,当然,他也不会给。
在后宫供着一个和手握实权的大将军有纠葛的皇后,赵幼贤这个皇位怎么可能坐得稳?
脑海中有浮现出了景仁帝的话。
——这个天下,必须平平安安地交付。
西北西南互相牵制,王家为他所用,自己也身陷入朝廷,他与王焕就是为了自己,也必然会和赵幼贤站在同一阵线,和沈氏斗到底。至于外患……
很快,石聆就知道了景仁帝的“后招”。
翌日,景仁帝上朝,下了一道雷霆旨意。
秦公公宣读废太子诏书,将太子桩桩件件的恶形恶状一一诵读,最终以太子无德,枉顾圣训,不堪社稷之托为名,昭告天下,天地,宗庙,废除储君之位。
景仁帝并未将太子贬为庶人,依旧保留了他皇子的身份,日后出宫,依照郡王制式,只要太子能安分守己,依旧可以做一个安乐的闲散王爷。但是对于曾是国之储君的太子而言,又怎会因为这一点点的留情而感到高兴呢?更不要说他身后的沈氏。
听闻沈国公脸色极其难看,几乎当堂翻脸,随即又苦口婆心,以父子之情劝景仁帝息怒,从长计议,最后更是以景仁帝子息单薄为由,发难立储大事,不可儿戏,而其他皇子年纪尚幼,不堪大任。
对此,在朝廷上当了一辈子和事老的景仁帝只凉凉地说了一句:“年纪尚幼可以慢慢培养,朕又不是明日就要死了。”
这话一出,群臣再无人敢进言,沈国公一张脸更是憋成了猪肝色。而景仁帝病危公布赵幼贤认祖归宗一事,这也算是当下对赵幼贤的一种保护。只是让石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景仁帝接连又下了第二道旨意。
“五公主赵月瑶,生母容氏,行端仪雅,贤良淑德,今下旨赐婚拓国大皇子申屠信,晋封明月公主,赐册赐福,垂记章典。望谨遵妇德,扬明珠良风,结两国万世之好,勿负朕意。”
石聆脑中一片空白,看着一身礼服的五公主浓妆艳抹,神色庄重地跪地接旨。
有些话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五公主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抬起头,对她勉强一笑,便再度低下头去,仿佛生怕目光动摇向其他的地方。
而即便不用抬头,石聆也知道她在躲避什么人,又是什么人在追逐她的身影。
她万万没有想到,景仁帝居然会通过这种方式来修复两国之间被太子和申屠信破坏的关系——沈氏支持申屠威,他便嫁一个真正的公主给申屠信,让申屠信有了雄厚的资本跟其他争褚之人斗争,拓国储位之争的势力被洗牌,新的制衡开始,自然也没有经历再插手明珠靺鞨之战。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五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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