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李复端坐在书案前,看着站在一边垂着头神色忐忑的柳姨娘,皱眉道:“事关书墨性命之事,你倒是一问三不知,这几年你便是如此掌家的?”
柳姨娘心里一惊,眼里含泪道:“姑娘是府里唯一的嫡女,我虽处处关爱她,但也是不敢管教的。姑娘一向不喜人多,那一夜在府中饮酒,身边除了小桃与雪梨,再没有旁人了。”
李复问话得知,书墨的贴身丫鬟映月和映日当时被书墨派去南边的庄子上取果子了。事发当时雪梨回永安院给书墨拿件厚披风过来,小桃也离开了阵子墨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沉下去了,连忙跳下去将书墨救了起来。
柳姨娘见李复沉思,又道:“当晚姑娘便发了高烧,我请了数位大夫过来,个个都是束手无策,我又急又怕,却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李复不置可否,只神色更严厉了。
柳姨娘跪下来,哭道:“将军,我掌管府中十数年来,虽说不是十全十美,却也没有捅过篓子。姑娘也是我一路看着长大,我是一直当亲闺女来养,恨不得用命来保她平安。”
李复叹了口气,道:“这十几年来辛苦你了,府中大小事你也处置得不错,我也一直看在眼中。快站起来罢。”
柳姨娘顺势站起来,悲切道:“既然将军信我,刚刚又为何咄咄逼人?像是怀疑我对要姑娘不利。她母亲早已不在,若在我掌家的时候去了,外头还不知该如何编排我的不是。纵使我丢得起这个人,我们柳家也断丢不起这个人的。”
李复心中烦闷,只道:“你的辛苦我都看到,难为你了,你先下去吧!”
柳姨娘边擦着泪,边低声道:“将军一路奔波回府,又遇上这样的事情,竟没好好歇息过,不如晚饭我亲自下厨,将军可愿赏脸?”
李复摇头:“今夜我在书房用过晚饭就在书房歇下了,其他不用你多挂念。”
听得李复这样说,柳姨娘也只得失望的告辞离开。
李复又坐了一会儿,终究心难安,便到永安院去看书墨。
永安院的丫鬟们正忙着摆饭呢,书墨见他,忙起身请他也坐了下来一起用饭。
宁氏逝去后,李复征战沙场多年,心中是最疼爱这女儿的,却从没有过这样温馨相处的时刻。一顿饭吃得暖意融融,饭毕又一起到院中的香樟树下纳凉赏景。
永安院原是宁氏生前所住的院子,院中一颗有些年纪的香樟树。书墨坐了一会儿,又跑到香樟树下,让丫鬟比了自己的身高,用红漆画了一条线。
李复看那香樟树上以从低到高划了好几道红漆,便知是书墨从小到大的印记。顿觉得心里又暖又酸,他一直沉痛在妻子去世的悲切中,十几年来竟没在家过几天安静日子,错过了书墨所有成长的年少时光。
当年襁褓中的小肉团已经长那么高那么大了,这十几年来他心里不是不牵挂,只向来寡言少语,难说些什么暖心的话来。现在也是,满眼慈爱的看着书墨,不时喝口茶,嘴角挂着笑容。
书墨长得与宁氏有几分相像,宁氏较为清雅内敛,而书墨觉明媚温暖,一双大眼睛清澈至极,嘴角含笑,看起来暖洋洋的,恨不得让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父亲,你说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高呢?”书墨沮丧的看着树干上的那道红漆。
李复哭笑不得道:“姑娘家家像父亲这么高不好,小墨这样就很好了。”
书墨其实不矮,典型的江南姑娘身高,纤瘦娇小,十分可人。宁氏嫁给他的时候,也和书墨差不多高,如今一眨眼已经过了十数年,当年西窗夜话之人早已不在,李复不由叹了口气。
“父亲可是想娘亲了?”
李复点头。
书墨心里酸胀酸胀的,爱妻离世十几年,续弦都不娶,可见李复对宁氏用情至深。可是,柳姨娘又是怎么回事?
“父亲若是孤独,便找个人相伴吧,”书墨小心翼翼道。
她操心父母这些事情是十分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看到高大英挺,鬓边却已华发初生的李复,终究忍不住心里的话。
李复摇头:“你娘去世后我便没想过这些事情了,柳姨娘一事……哎,若再有其他不相干的人,他日到了九泉之下,如何有颜面对你娘亲!”
书墨感慨万千,宁氏去世得早,得到的却不少。
那么是否意味着在这世上也有这样待她的人呢!书墨摇了摇头,前世尚且没有,今生又何苦相求,罢了,自己开心便好。
李复见她一脸深思地摇头,明明是小娃娃,怎么却想的那么多,忍不住笑道:“难道小墨竟不肯陪着父亲了?”
书墨连忙摇头:“没有,小墨在想父亲这么俊,母亲若看到父亲,有什么气也该消了吧!”
李复哈哈大笑,点头道:“这倒是。”笑过后,李复又道:“小墨,你今年……是十四岁?”
书墨点头,暗道一声不妙。
果然,李复接着道:“十四岁也不小了,是该定亲的年纪了,事关你下半辈子的幸福,阿爹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本来这只是句调侃的话,可说到最后,李复却煞有其事起来,书墨是不小了,该留意留意了。
书墨心里哀嚎一声,这一世,她不愿意嫁。前世糊涂,自以为和宁其然相恋了一辈子,可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但是几年下来,却仿佛掏空了她的心,最终落得家破人亡,葬身火海的下场。
都是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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