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我去把缸里那条鱼炖喽,你去叫打碗过来噻。”蒙氏拔腿就往厨房里跑。
蒙草向打碗花的家匆匆走去。
蓝小天下巴趴在桌上,整个人形消骨立,衣宽带松,面色黄瘦,脸颊上瘦下两个凹陷,露出颊骨。他的肩上,立着一只手掌般大的小乌鸦。这只小乌鸦,自从在乌山上落在他的肩上,就好像认了主人似的,一直跟在他身边。
他已经七天没吃饭了,除了三天前打碗花劝自己吃下的那半碗。没了大卜父,他的人生好像就没了意义。
以前,大卜父是他的动力,大卜父是他的目标,大卜父是他过程中的温暖。现在,大卜父死了,他感觉,自己也快死了。他目光呆滞,盯着窗台上一动不动的蜻蜓。肩上的小乌鸦呱的叫了一声,吓走了蜻蜓。
打碗花和桃花杏花姐妹依然每天都会来找他玩儿,她们在窗外和他打招呼,逗他乐,邀他出来玩耍。桃花杏花姐妹开着他和打碗花的爱情玩笑,打碗花也不会因此而生气或骂他又呆又傻什么的。可是蓝小天,心快死了的人,对眼前的一切都发不起兴趣,总是瘫着脸,眼神迷茫,好久才眨一下。他眼里的窗外景色,只是太阳升起和太阳落下而已,一切,似乎都是死的。
桃花杏花走后,打碗花往往会留下来陪他说会话,虽然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应自己,但她知道,他是听的见的。于是她将昨天一天苗寨里发生的一些趣事都讲给他听,比如王家的老猫被邻家新养小狗追得爬上树了,村里的老鼠集体搬家结成队伍进山了,小溪里游进了一条半丈长的超级大鱼,乌山边上奇怪死了一只健壮的苍鹰……还有她,昨晚听见了一声鬼叫,吓得她半夜没睡着,她指着自己浅浅的黑眼圈。她见他脸上很脏,就会拿出自己的白手绢,去小溪里粘湿,越过窗户给他擦脸。给他擦完脸后,她的白手绢就会变成斑驳的褐色。
有时候蓝小天真觉得自己对不起阿爹阿娘,打碗花和桃花杏花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想振作起来,可是一想到大卜父的死,他就像吹破的牛皮,瞬间泄下气来。
响起了两下敲门声,打碗花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陶碗小心走进来,放在蓝小天的旁边,笑着道:“好香的鱼汤,快吃吧。”
蓝小天呆滞地看着窗外。
“看什么呢?”打碗花把头探过来,看向窗外,只见夕阳西下,万山皆被染成了红色,她叹道:“好美的夕阳!”
打碗花见蓝小天迟迟不动,端起碗来自己吃了一口,边吃边道:“你不吃我吃喽。”
她吃了几口,舀起一勺子喂到他嘴边,像哄小孩似的道:“小奶娃,来给姐姐吃一口,乖,来。好香呢!”
可蓝小天的嘴唇像是粘在了一起,硬是不喝这鱼汤。
打碗花放下碗,脸上虽挂着笑,但眉宇间却是扫不去的忧伤。她天天看着蓝小天只喝不吃的,心里也别是一番不好过的滋味。她想让蓝小天开心起来,变回以前那个又傻又呆喜害羞却开朗的男孩,可是她用了好多办法,都没有用。
打碗花坐到蓝小天对面,学着蓝小天的样子绝望地把下巴趴在桌面上。他看着蓝小天失去焦距的双眼,道:“你是要去死吗?你死了,你阿爹阿娘怎么办?”
蓝小天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他自然听见了打碗花的问话,可他不知怎么回答。他不想阿爹阿娘伤心失望,可是他自己,似乎被千斤巨石般的绝望情绪压着,他就是无法把下巴抬离这个桌面。
蓝小天自然不知道,天生魂魄残缺的他,本来对绝望这种极端情绪的抵抗力极差,大卜父从他小时候就一直将他保护在远离这些极端情绪的温和环境中,就是怕他情绪系统的崩溃。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绝望这种情绪,而恰是这第一次绝望又是建立在大卜父的死亡之上,绝望和悲伤双重情绪的碰撞下,他能不能从中站起来,就在于是否有那么一个人,能将封印他体内蚩尤一魂一魄的镇魂幡掀开一角。
打碗花看着蓝小天,道:“你要死,为什么不死得痛快点?何必贪生怕死,婆婆妈妈。扭扭捏捏比大姑娘都不如!”
“谁、要、死?”蓝小天被打碗花说成“贪生怕死、婆婆妈妈”,心中有些生气,便缓慢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打碗花听他开口了,心中惊喜万分,道:“你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我呗,闷在自己心里折磨自己,也折磨着你阿爹阿娘,我看他们这几天,消瘦了不少。”
蓝小天说出一句话后,心里便觉轻了一些,不似之前那样沉重了。他忽然想起大卜父临走前交托给自己的遗愿——记录三百年里星斗运行的轨迹,以及那一句“你母亲还在世”的话,一点点动力渐渐在他心底深处翻滚起来。但转眼间大卜父之死的悲伤和绝望又将他心底里刚刚萌生的一点生机又给压回了死角。他心一痛,一股子眼泪不受控制涌出眼眶,“打碗!大卜父,呜、呜,死了。呜呜……”蓝小天带着哭腔,说出了这个苗族还不知道的惊天噩耗。
打碗花的身子一震,她从腰间拿出手帕,为蓝小天擦着眼泪。她的眼里,也滚上了一层泪膜,泪膜下面,柔情宛如清溪在流淌。
哭了好一会儿,蓝小天感到自己的心如释重负,可依然有一层重重的阴霾笼罩着。他终于在打碗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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