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在淼城借宿,只带了一个卫威族的小姑娘随侍。
军营里的伙食总归差了点,恒楚带涵芝在淼城的闹市里买了份早点,就地吃了。新出炉的包子热乎乎的,一口咬开,扑扑地往上冒热气。涵芝小口小口地咬着,眼睛不知看着哪里,手里紧张得冒了汗。
她在怕着什么。
恒楚注意到了,却怕惊到她,没有明说。
天后向来行事低调,找的客栈也不算上等。见了涵芝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淡淡地叫恒楚去忙。
有的话只是不愿当着他说罢了。恒楚知道,涵芝也知道。
“母后待会儿是要好好骂我一顿了,怕你护着我呢。等你有空我再去看你。”涵芝缠着恒楚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唯恐他不高兴。
恒楚笑着摸了一把涵芝的头,向天后行了个礼便走了。
恒楚一离开,涵芝乖巧地走到天后面前,低着头,一副任凭打骂的样子。
天后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白皙的手轻轻搭在涵芝头上,顺着她柔顺的长发抚下去。她的手有点凉,贴在头皮上很是舒服。
“母后别生气……”涵芝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到天后眼底的隐忧。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一个人离开吗?”声音缓缓的,说不出的舒服。
“丰阳山被妖族袭击了,我被人救走了。”涵芝隐瞒了自己被妖族抓走的事实。
“然后就没回去过?”天后轻叹,后悔自己过早地离开。祭礼她只出席了一次,与天帝大吵了一架之后,便去了卫威族。
“……”
“娘亲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依靠娘亲,无论何时,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父皇呢?母后站在父皇这边吗?”涵芝觉得鼻子有点酸,有什么东西漫上眼眶。天后和天帝关系不好,她隐隐约约有所察觉。那日在书房撞见的一幕,无论她怎么忘却,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天后没有说话。
涵芝第一次有了逼问的冲动,“母后是因为爱父皇,才和父皇成亲的吗?”
天后默了好一会儿,“芝儿……娘亲不想骗你。”
那就不是了……
涵芝轻轻推开天后的怀抱。这个尊贵的女人一直是素净的样子,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天后却从不如此。原来是这样。
“你若是不想嫁六芒,娘亲去给你说。”
不想么?她盗取《回生术》,是为了什么?涵芝想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哦,她不希望六芒复生,她不希望“陆远白”变成没有身份的孤魂野鬼,她希望他成为陆远白。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可她一点也不高兴。她将成为一场交易的工具,那个男人一直是因着天帝保护她,初次见面即是如此。
“母后,他不是六芒,他是假的……”话出口的同时,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是她唾手可得的平静生活。
“父皇在利用我……”
“我不想回去,不想和那个人成亲……”
“我、我……”怀孕了。最后几个字,她终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天后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轻叹道,“既然不想回去,和娘亲在这儿留一会儿好不好?”
涵芝发不出声音,只埋在她怀里拼命地点头。
…………
枢麟发现,最近婴郜常常站在高地上,眺望着淼城的方向。
他不知为何,但近日婴郜打开画卷的次数,比以前多了。那幅画,是他唯一带离焱城的东西。
八夜想夺帝位,在淼城,已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是个不靠谱儿的主,枢麟这般想。心思太过单纯,随随便便就接纳了洛河族。若不是主人排查,揪出了几名暗探,后果不堪设想。然而他在军事上却有着过人的天赋,排兵布阵,演练阵法,枢麟亲眼见过他和主人用士兵模拟战术,并非纸上谈兵之士。
他丝毫不收敛他的野心,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天族如今还在犹疑不定的当口,若是天帝趁此机会镇压,他再无出头之日。
真是个傻子。若是主人,必会养精蓄锐,暗中连结支持自己的族群,一举对抗丰阳。
明月皎皎。
焱城的骨笛节到了。城里挂满了幽紫色的菱形灯笼,不时有婉转缠绵的笛声飘荡在焱城外。
青帝的营帐挂着藏青色的大旗。八夜独自坐在营帐远处的沙坡上,听着城内的袅袅笛声,想着很多年前少女吹的不太连贯的曲子。面具被搁置在一旁,现出水墨一般的眉眼,眸子里氤氲着雾气一样,迷蒙着眼,望着天。
“陛下,主人请你回帐。”枢麟出现的悄无声息,却没有吓到独坐的人。
八夜依旧呆呆地望着天,好半晌才回神,“有很多人来了。”他偏头木然地看着淼城的方向。
“卫威族,丰阳族……其他的没见过,我听不出了。”他微皱着眉,有些抱歉地看着枢麟。
如此声势浩大……枢麟心神一凛,“天帝在么?”
“在的。”他点点头。
这才是应该第一个说的消息啊!
枢麟匆匆行了个礼,倏地消失在原地。
翌日,便是青帝与恒楚开战的日子。
婴郜作为青帝手下第一猛将,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指挥官。而淼城,却迎来了众多不速之客。正如枢麟所想的那般,在天族没有站定立场之际,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客栈被包下来,大厅里只有两个人——天帝,和天后。
天帝惯常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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