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昭敛起笑意,求饶道:“好姐姐,我给你赔不是还不成么。杜侯爷这些年捐弃一己之身在北疆奋勇杀敌,为战事耽误终身至今,当真是我们乾朝的英雄。美人配英雄,自古便是佳话,姐姐还有何遗憾可言!”
易谣拿眼偷扫四周一圈儿,确定没人留意她们,才凑到佑昭耳边小声道:“你懂什么,武将性子大多粗鄙骄悍,比不上读书人温润和善,知冷知热会疼人。我叔父便是武将出身,虽然早已弃武从文,进了兵部当侍郎,但还是改不掉好色的恶习。叔父每年都要抬一房新姨娘进府,如今算下来他得有七八位美妾了,要不是我婶母手腕高明能压制住她们,我们府里早就闹翻天了。”
“姐姐原来是担心这个,我听哥哥说武将也有悍将和儒将之分,像前朝有名的儒将曹国公,文采武功样样出色,在文人中也有极高的声誉。杜侯爷的书画诗词修养并不差,更兼仪表堂堂,想来所谓的儒将风度大抵如此吧。”佑昭含笑说完,不觉间眼底竟暗暗涌出几分神往之色。
易谣轻笑一声,用力拍拍佑昭手背,打趣道:“既然妹妹如此欣赏杜侯爷,不如妹妹嫁给他好了。”
佑昭被此话吓得一个激灵,羞愤道:“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姐姐还敢恶人先告状,说我没心肝,姐姐才是这天底下最可恨之人。人家好心好意劝解你,你不但不感激,还拿我说笑。”说完赌气和念蔷换了座位,让她把自己和易谣隔开。
无论易谣如何赔罪,佑昭都以背相对不肯答话,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随手抓起桌上的酒杯痛饮几口,炙热的酒气划过喉咙直通心间,心底也跟着燥热起来,非但没能借酒消去烦恼,结果反倒乱上加乱,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归家时,佑昭居然要念蔷半扶着才能勉强登上马车,周氏看着微醉的女儿,面色隐隐发青,开口训斥道:“你哥哥已让我忧心多日,如今连你也跟着发疯,当着这么多贵人们的面儿,你丢不丢人?眼看你也到了该为将来打算的年纪,还由着性子胡来,这不是让我和你父亲为难么。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你们两个讨债鬼。”
佑昭半醉半醒中听出周氏话中深意,其实周氏生气并不是因为她酒醉失仪,而是因为今日沈夫人当众掐断了沈施两家结亲的希望,周氏心里不好受罢了。佑昭醉眼迷蒙,隐约瞧见周氏眼中闪烁的泪光,心底颇觉惭愧,遂老老实实受了训,没敢还一句嘴。
到了十月,天儿黑的愈加早了,佑昭近来都自觉留在房中跟念蔷苦练绣工。时光无声无息划过,晃眼已是十月二十三,施老太太五十大寿,施府大摆寿宴,极尽奢华之事能。
开宴前,施家文字辈儿的男孙和佑字辈的女孙齐聚南山苑正堂磕头拜寿,随后依次献上寿礼。文侓的寿礼是一面八仙捧寿黄玉盘,而文仲则费心寻来一盆红梅盆景,此时离梅花的花期尚有月余,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盆中的梅花却已然争相怒放,正开得艳丽,再配上古雅质朴的寿字仙鹤紫檀盆为底儿,更添了几分古傲苍劲,着实让施老太太爱不释手,赏玩半晌后才依依不舍地让刘嬷嬷置在了堂中的回纹拐子挺腿方几上。
二人的寿礼高低立见,在雅丽的红梅盆景前,寻常的珠宝玉器显得俗气不已,又怎能入得了施老太太的眼。冯氏脸上飘过些似有似无的愤恨,而文侓还沉寂在一派不自知的乐呵中,全然没察觉到厅中长辈纷纷投向文仲的赞赏目光。
接下来,众人的焦点自然全转到了文修身上,文修从容地送上一卷古檀画轴到施老太太手中,打开来是一幅他亲手写就的百寿图,虽不如红梅盆景吸睛,但也是足足用了心的寿礼。施老太太即刻笑吟吟地命刘嬷嬷把此图挂在了次间儿的床头上,一早一晚都能看见孙儿的孝心。
然后是施家的姑娘们如约奉上御寒饰物为寿礼,主意是佑晗出的,遂她打头阵上前献礼,双手捧着貂皮手笼,盈盈笑道:“就怕做的大小不合适,来回改过七八次,祖母快戴上试试吧。”
施老太太套上手后,只觉里面触手软滑,一股暖意从双手漫向全身,翻开来看内衬,果真是最适宜贴身的三梭布。刘嬷嬷已忍不住插嘴道:“老太太您瞧,这不是咱们老家松江府特产的棉布么,近来这三梭布可不好得了,听说大多都送进宫给宫里的贵人们做寝衣了。六姑娘是从哪儿寻来的这布料?”
佑晗挂着谦和的笑容道:“祖母不记得了,我姨娘进府时,您赏了姨娘和慧姨母一人一匹三梭布,姨娘一直没舍得用,从松江府又带来了京城。前阵子,家宴上姨娘听说我要给祖母缝制手笼做寿礼,当晚便把这匹三梭布送来了我的流萤阁,还嘱咐说祖母身上的一针一线都马虎不得,看不见的地方也要用最好的料子。”
施老太太露出慈容,吩咐刘嬷嬷道:“等下你拿两匹云锦给文姨娘送过去。”旋即转首望向周氏,深呼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般道:“老二家的,前些日族长给我回了信,信上说把晗丫头记到你名下的事儿族中几位长老皆无异议,等下次开祠堂时便会把此事写进族谱。趁着今个儿人都在,让晗丫头给你敬杯茶正式拜你做嫡亲母亲吧。”
周氏闻言一惊,转脸看向施澎,见他神色如常地冲自己颔首,只好强笑道:“晗丫头本来就是我的女儿,敬不敬茶都是一样的,我对她的心不会有分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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