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捧着一方精致的匣子走过来,瞧见佟贵妃发呆出神,心里叹了叹,走近后说:“娘娘,这是咸福宫温妃娘娘送来的礼物,您要看一看吗?”
贵妃微微皱眉,嫌恶地说:“她还有心思送东西给我?”
“您毕竟是贵妃娘娘,皇上身边最尊贵的人,温妃不懂,她身边的人还有钮祜禄家的人总是懂礼数的。”青莲打开匣子,里头卧了一柄翡翠如意,莹亮通透的水头,用整块翠玉雕琢而成,又拿真金白银镶的底座,这样阔绰的节礼,不愧是满洲旧贵,家中的确富庶非凡。
但佟贵妃娘家是辽东大族,几代富贵殷实,再值钱的东西她也不稀罕,更不用说区区一柄翡翠如意。她从懂事起,就晓得自己是比宫里的公主娘娘都不差的千金小姐,宫里头最富贵的殿阁等着她去住,那时候还有赫舍里皇后在,家里没敢多想什么中宫之位,可等不及她长成入宫,赫舍里皇后就西归瑶池,贵妃是耳听着说佟家要出正正经经的皇后的话进了宫门。
可这一头扎进来,迷迷糊糊到今天,连钮祜禄皇后都死了,她才发现自己除了与人争与人抢,还会做什么?
“娘娘,娘娘?”青莲轻轻唤主子,笑着问,“怎么今天总是发呆?”
“大概是白天的戏太吵了,现在脑袋里空荡荡的,你们收拾东西去吧,不必都拿给我看,我也没稀罕的。”佟贵妃不在意地说,“赶紧收拾好了,把琴拿出来擦一擦,我练练琴,明儿皇上来喜欢听。”
青莲答应着,转身正要走,佟贵妃突然又喊住她,眼底不知泛起什么光芒,突然说:“不要拿琴出来,皇上明日来,我不弹琴了。”
“可是……”
“我又不喜欢。”佟贵妃说出这三个字,心头竟是一松,更继续道,“明天就算他问起来,我也照实说,我喜欢的事做不成,为什么还要总做不喜欢的事,把琴扔了吧,我再也不想碰了。”
青莲唏嘘,念着主子总想一出是一出,这琴是断不能扔的,只去吩咐小宫女好好藏起来,之后收拾完了东西,准备来问几时摆膳,却见贵妃蜷缩在炕上,脸色苍白一头的虚汗,吓得问怎么回事,她只呻吟着说肚子疼。
承乾宫请太医,几乎随叫随到,太医看过说是绞肠痧,指尖放了血,服了沉香丸,不久贵妃便昏昏睡去,太医私下又与青莲说,绞肠痧源系心肝,贵妃年纪轻轻肝火旺盛,长久以往不是好事,宜舒心养性为佳。
青莲哪里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向苏麻喇嬷嬷都禀告过两回,但贵妃的肝火岂是旁人能控制的,太皇太后已然不像从前那样见了面就训诫教导,大概也是念着她的身体,可她总没事给自己添烦恼,谁拦得住。
送走太医不久,乾清宫和慈宁宫来了两拨人问怎么回事,之后再有人来,竟是说皇帝今夜过来,让收拾一下预备迎驾,但贵妃好容易才睡下,青莲决定做主不喊她起来,静静候着圣驾来临,想着能让皇帝瞧瞧,她家主子也有可怜柔弱的模样。
但六宫皆知今晚皇帝先翻了翊坤宫的牌子,要去见宜嫔,可突然贵妃就不舒服,还煞有其事什么绞肠痧,听着怪唬人,谁晓得她关起门倒腾什么鬼主意。温妃能从半路将皇帝从德贵人手里抢走,贵妃怎么就不能把还没进翊坤宫门的皇帝拦回来?如是贵妃明明病得辛苦,外头人却只看热闹,说宜嫔姐妹之前得罪了贵妃,才有此报应。
话传到钟粹宫时,岚琪正沐浴,暖暖地窝在浴桶里,懒洋洋得就快睡着了,玉葵捧着香胰子进来,絮絮叨叨说起这件事,搅了她一阵困倦,之后利索地洗了澡起身,像模像样学着荣嫔教的法子给自己绑上束腹带。等收拾妥当了,听见玉葵和绿珠还在嘀咕这件事,便朝环春使了眼色,环春会意出去,俩丫头挨了一顿骂,终于老老实实了。
环春顺便端了一盏红豆汤进来,洗完澡正口渴,岚琪一口气灌下大半碗,一时气喘吁吁,颇有几分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柔弱,软软地歇在炕上,想着今日和玄烨相见的光景,根本顾不得前头承乾宫或病或抢,自己的幸福还享受不过来,管别人的闲事做什么。
此时盼夏过来,问说布贵人那里炖了乌鸡汤要不要进一碗,岚琪摆手推了,谁晓得盼夏兴起也说前头承乾宫的事,说听见端嫔的小太监来回话,讲佟贵妃病得不轻,像是真的,但翊坤宫那里又出幺蛾子,说郭贵人胎儿不好,也急着请太医。
“今天奴婢没去前头看戏,果然更热闹的在晚上,大过年的,几位主子还嫌太清净吗?”盼夏啧啧,被环春嗔怪几句,之后打发了,回来见岚琪若有所思,宽慰她说,“反正咱们离得远远的,她们闹出天也不相干,太皇太后和皇上都不喜欢您卷进去。”
岚琪点点头,叹一声:“真真假假都在人心,和别人过不去,也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她这句话一点不错,翊坤宫这里,郭贵人非要闹腾太医来,太医瞧不出不好,她只管哼哼骂太医没用,但再怎么装,也不见乾清宫有动静,莫说皇帝亲自来,就是连个太监也没来问过,郭贵人气得真要不舒服了,宜嫔忍不住说:“你何必呢,皇上多英明,这个节骨眼儿,咱们就是真病了,也要忍一忍啊。你再这样毛躁自作主张,咱们也别做亲姐妹了。”
这句话说得重了,郭贵人承受不住,伤心哭泣了好一阵,呜呜咽咽说还不是为了姐姐,凭什么贵妃装病就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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