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刚挂了电话吃不下面了,咣当一下倒给了桌下的大黑小黑,大黑小黑却吓的夹着尾巴逃跑了。
官海潮安慰丁海刚道,老公,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应该向思迪学习,这娃娃来蜀都不闹不哭,我们声音大了点,她就朝你笑,两个月的娃娃就晓得适应环境,何况我们嘛?
说曹操曹操就到,官海潮收到四妹发来的照片,四妹说思迪正在二姨家的大盆里洗澡,眼睛眯起,脚儿翘起,像个小老太爷。
丁海刚说今年接待不周,老岳父不会怪罪吧?官海潮说周到得很哟,你陪你妹妹妹夫打麻将,输的是你的钱,我父母能说啥——哎,初二晚上你到底是打麻将还是去晃去了?你说你去屙尿,查房有厕所,你咋跑到楼上去屙?
哎呀,老婆,楼上是公厕,我去屙不臭嘛。
第二天,十点半了一个人也没来上班,丁海刚打电话请示,北总说那就算了,那些包工头说七不出门八不归家,再等几天嘛。丁海刚霎时觉得被愚弄了,诸葛向北,你既然晓得民工来得迟,为啥不让老子好好耍两天?丁海刚气得踢飞了一个塑料凳子,诸葛向北你******真把我当傻子整呀?
官海潮也踢翻了一个塑料凳子说,明天我们出去好好耍耍,走,今晚我们去住西湖春天。明天,我们去给安安当拉拉队。
你舍得钱了?
我舍不得我的钱,我不相信住一晚上宾馆你一个项目经理想不出办法来报销。老公,新年过了,你要拿出你的威风来,不然人家老把你当病猫打整。
两口子说走就走,住在西湖春天宾馆里打开空调,彻底地洗了个澡。官海潮躺在洁白宽带柔软的大床上高兴地哼着歌耍手机。
咦?你咋这么高兴?丁海刚把自己搓的像个红萝卜似的,从浴室过来了。
我高兴得很呢,我收到米国的情报,说付煤炭的婆娘得了肺癌,花了三十多万,老天开始惩罚恶人了。丁海刚,你的官司付煤炭怕莫得心思陪你打了。
好。过年过节别说那些倒胃口的东西。说点提神的嘛。
官海潮飞了一个媚眼说,你说嘛!
哎呀,时间过得真快呀,我想起安安第一次来三江市我们家,口水流出来牵起玻璃丝,穿的大红花棉袄像个地主婆,现在居然比我们都高了,后天晚上我想请他去吃鱼。
明天呢?
明天中午东哥有请。
现在呢?
现在我请客,三包,包你吃饱、喝足、叫个够!
官海潮就夸张地叫起来:床啊,床啊……
初六早晨晴转阴。
丁海刚两口子去赴东主任的宴,回到老单位的大院,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和尴尬,窗前的橡树比手臂粗了,黄桷兰长到了三楼,树下好多鸡笼,兔笼,这个大院快变成了大杂院。
敲开东哥家的门,没想到付煤炭两口子居然在里面。东哥挂着牡丹花围裙从厨房跑出来说,你们是老乡加同学,正好叙叙旧,我马上就上菜。丁海刚掏出烟来,付煤炭无不羡慕地说,出手就是龙抱柱,八十多一包哟,我这公烟就拿不出手了哟。
付煤炭的老婆埋怨道:龟儿子震旦公司就是没意思,我们巴心巴肠为了它,到头来医药费才报百分之九十。
官海潮说,很不错了嘛,要是无业游民早就破产了。
付婆娘说,加上自费药,我都贴了十五六万。
官海潮说花了钱只要把病治好了就行,最怕的是花冤枉钱,我有个亲戚也是得了肺癌,又是输白蛋白,越输越不行,医生说他好人的肺是红的,像一块红色泡沫一样。他的肺却是黑,都纤维化了,像一块黑煤炭,最后只要憋死。我那亲戚吓的都拉稀了,最后坐在蚊帐里祷告,说老天啊,我没有做过啥坏事呀,咋让我得这个病?——嘿嘿,你是局长,又能全报药费,难道想让平头老百姓得病?
付煤炭两口子拉长了脸,大家话不投机就埋头吃饭,吃了饭就拍屁股走人。丁海刚走的时候,故意把半包烟留在茶几上,付煤炭居然去抓了起来。丁海刚说,抽吧,反正我没花钱,是金副市长奖励的。
出了门,两口子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感觉。丁海刚说对付小人,就得以毒攻毒,让他们气死,羡慕死。
对头,等你有了工程,我们再开车回来一趟,老子在街角那边就按喇叭,一直按进来,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侄子带了一个同学到丝厂来洗澡。
丁海刚见到侄子大发感叹,说,你第一次来三江市,屎尿夹了一裤裆,现在居然参加省级比赛了。那年在菜园坝遇到你爷爷,我赶紧去给你买牛肉干,带回去满街的人都笑我,说几个月的娃娃咋咬得动哟,这个舅舅好好笑哟。
官海潮醋意十足地说,安安,你舅舅对你们就是舍得,你们是亲人嘛。
哎,官海潮,你也是我的亲人哟,我给你爹买的剃须刀五百多,我爹才一百多,你是晓得的哟。
官海潮说,可我妈老汉也更自觉,他的养老保险按说我们得分摊八千块,但想到我们在盘娃儿读书,他们就自己克服了。
舅舅!厕所里安安的同学正在洗澡,他扫了一眼厕所磨花玻璃门为难地说,舅舅、舅妈你们莫争了。
哎呀,安安,这不是吵架,这叫高兴,我和你舅妈一高兴就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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