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本就是虚假的。
亘古之前，纪元开始之前，星海诞生之前。
世上本就没有称之为人的存在，亦没有被人称之为天的存在。
名为晋钥的少女从一开始就已然明白。
自己是距离真实最为遥远的存在。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虚假的，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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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站在黑夜中，忽然感到肩上的重量减轻了不少，
原来这座大殿可以遮蔽天的目光啊……
她忽然间这么想着。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并不长，对于近乎无穷的时光长河来说或许只是沧海一粟。
然而她在诞生之始仿佛已然历经了亿万载光阴。
名为晋钥的少女在那片充斥着无尽荒芜的大漠与星海间，已经独自前行了无法用常理衡量的时间。
纪元更迭，沧海桑田，世界复苏又沉眠，星海覆灭又新生。
这片天地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因为她走过的并不是真正的荒漠，而是自己空无一物的心海。
携一柄天阙，数年在世间历经千余战。
她所展现出的是超出一切常理的强大，颠覆一切常理的强大……假以时日，足以毁灭世间一切的强大。
然而她对这一切没有任何感触。
因为她的足迹遍布世间的很多地方，
却从未走出那片空无一物的心海。
“喂，名字。”
忽然有人这么说道。
她微微抬头，然后看到了第二次见到的少年。
他默默想了会儿，伸手指了指自己。
“秦渊。”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只是微微一怔，然后轻轻歪了下脑袋。
他却没有在意，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她听到了他没有说出的那句话。
于是她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坐到了他身边。
很多年前，或许是纪元开始之前，在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浩瀚星空中曾有过一场规模浩大的破灭，一挂挂星河在无尽黑暗中迸发出照亮浩瀚穹宇的光芒，一颗颗星辰在虚空中湮灭，如烟花般绽放。
她自然没有见到过当年那副景象，但在她意识最深处却铭刻着那道无法抹消的烙印。
仿佛一颗颗星辰在她的指尖上绽放，无论是绚丽到极点的光芒还是炙盛到足以融化万物的光焰都曾真切的感触到。
真实还是虚幻？
她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见到的，未曾见到的，
天穹顶端拂过的一缕清风，汪洋之下涌动的一股暗流，新绿柳树抽出的一抹嫩芽，星海深处映出的一抹亮光……
正因为是真实到极点的感触，所以不会是虚假的。
正因为是真实到极点的感触，所以才会是虚假的。
于是，
将自己作为人类看待，得出的结论是——
名为晋钥的少女，从最初至最后也只能是虚假的。
以人之身，作为凌驾于人之上的存在，本就是罪孽，是大罪。
背负这罪孽的代价或许就是——
名为晋钥的少女，永远也看不到真实。
天空是虚假的，大地是虚假的，众生是虚假的，自己……也是虚假的。
她的瞳中倒映着世间的一切，却又荒芜到空无一物。
她眼前的世界是晶莹剔透的，染不上任何一抹颜色。
那么问题已然简单明了。
天空是虚假的，
荒芜到空无一物的心海是虚假的。
独自在荒漠中前行的少女是虚假的。
那么，对她而言的真实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无解，或许又简单到不需思考太多。
他给出的答案同样简单明了。
即便没有人心，即便瞳中映不出任何事物的颜色，即便永远也走不出那片空无一人的荒漠。
至少她还背负着最后一抹真实。
名为虚假的真实。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这份空洞自然就是真实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这份虚假自然就是真实的。
所以他静静开口了。
自从遇到那位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之后就再也未发一语的少年。
站在无尽深渊边缘的少年。
无论是身躯还是内心都已然停滞不前的少年。
在这一刻，
决定成为虚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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