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2月初,镜北依旧是冰封万里,乌云蔽空,时有风雪,日月无光。
这也是自镜北王驻镜北之后,日光城最难捱的一段日子。
白刹军如今在日光海峡的彼端虎视眈眈着,他们似乎知道了镜北粮草短缺的情况,却一直按耐不动,只怕正在等待最合适的进攻时间,再伺机而动。
不得不说,有了清皇的帮助,白刹军的确比以前有谋略的多了,就好像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突然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长满了野草。
不过掐时间这回事不光给的是白刹进攻机会,也是给了镜北喘息机会,兴许……这半个月能出现转机呢?
当然,这也只是最好的打算,实际上不过十二日,镜北军就迎来了新的危机。
数十来个镜北边陲村落的渔民,冒着风雪,趁夜摸黑在日光海峡上凿冰捕鱼,却正好教夜巡的一小队白刹军给逮个正着。
于是乎,正好给了樊伊一个起兵的理由,这天还未亮,外边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樊伊亲率十五万大军,将那数十名渔民绑了就往日光城行去。
那些个渔民,虽然日子过的艰辛,可好歹也是在镜北军的庇护下过活的,哪里又遭过这般罪,粗麻绳将他们一个连着一个捆了手脚,被从旁押解的白刹士兵们推搡着,牵牲口一般往前走着。
这些渔民深一脚,浅一脚,一路连滚带爬地在雪地之中,挣扎前行。偶有发出悲泣之声,也慢慢吞回了腹中。那迎面吹来的冰冷寒风,好似刮骨钢刀一般,逼的人难以喘息。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这帮面无人色,奄奄一息的渔民,被一字排开,跪倒在日光城门下,他们的身后,则是站了一排白刹将士,这些人,一个个铁盔胄甲,虎背熊腰,体格高壮,他们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正抵在渔民们的后脖颈上。
却说日光城各处守城之人,听到大量马蹄之声轰轰传来,料知事敌人踏冰强渡日光海峡,乘雪来攻。这般大的阵势,数年来还是头一遭,想来海峡岸边几个大营已遭毒手。传信之人自不敢拖延,翻上快马赶忙去兵署报信。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旈偲、镜北都督阮如虹,与那百十来个黥面兄弟,面色冷凝地站在城头上。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叫骂声,盔甲与兵刃发出的铿锵之声。但凡是那些个渔民稍有动弹,这些白刹将士,便抬脚去踹,拿刀柄去砸脑袋,种种侮辱,一言难尽。
有那一两个受不住的烈性汉子,直接就自己往那刀口上撞了,霎时间,鲜血喷涌,洒在雪白的大地上,分外刺目。
这样的画面,简直激红了镜北将士的眼,一时间只想掠出门去,将这些白刹军杀个片甲不留。
这十五万大军,倒也不急,派了十几人轮番站在城下喊话,那樊伊翘着嘴角坐在高头大马上,等着看镜北王殿下如何应对。
却说这日光城兵力不过五万,白刹军多镜北军三倍有余,饶是全员出动突围,也未必能赢,又怎能拿满城老百姓的性命去赌?且镜北军的身后就是富饶繁华的镜朝,日光城这个北门户是万万不能被攻破,他们输不起。
这时,樊伊打马上前,身后跟着一众黥面杀手,他冲着日光城门上的镜北王喝道:“日光城里的缩头乌龟们听着,如今本王手上有渔民四十人,尔等速速将大门打开,我可饶城内百姓不死,如若不从,每隔一个时辰我将斩杀十人。本王耐性不好,若是杀光了还未开门,翌日我将强攻日光城,到时候死伤多少,我自不管。”
樊伊见城上无一人说话,倒也不恼,而是中气十足又道:“哼,赫赫有名的镜北军也不过如此,大难临头竟然不顾老百姓的安危,躲在城中不敢出来!”
“如今日光城四个城门业已被我军包围,本王劝你们在这儿拖延时间了。如今你们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尽早投降。我自会善待日光城中百姓,若是等到明日,只怕就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了。”
樊伊说罢,抬手往下一挥,那身后一排白刹将士,齐刷刷地将一批跪在地上的渔民头颅削落,这十人还来不及哀嚎,脑袋已与身体分家,脖子上的血浆喷溅三尺余高,头颅在雪白的大地上滚了几滚,停了下来,脑袋上的眼睛还瞠的大大的,满是惊恐绝望。
旈偲目睹了这些,掩在玄铁面具后的神情晦涩莫辨,有那担忧的老百姓,站在不远处,虽没有亲眼见到,可听到那樊伊的喊话,以及那些个声响,纷纷忍不住涕泪纵横,掩面而走。这些个白刹军残暴行为,更加激起了日光城民的憎恨。
几十人救是不救?不救,这日光城最多能拖延三日,如今白刹军围城,向邻近城镇求救也是不得。如今城中米舱余粮不足,再拖延几日,只怕有人要饿死街头。可开城门杀将出去,恐怕损伤更重……
彼时城门上的百十余名黥面兄弟,陷入了两难。覃舟神情冷凝地抹了一把脸,沉声说道:“……距离下次渔民被斩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先回议事院商量一下吧。”
覃舟说罢,翻身上马,自往镜北王府走去,那百十来个兄弟也纷纷骑马跟上,一路上,街道两旁站着日光城的百姓,虽然谁也没有开口,可人们眼中的信任与期盼,令人不容忽视。
兄弟们径自沉默着,他们坐在马上,背脊挺的直直的,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坚毅镇定。
彼时,虽是白天,可天上一丝光亮也无,乌云阴沉沉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空中雪花缓缓
喜欢古镜歌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