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绣向我承认自己心比天高。
七岁那年,柳锦佑问她:“怀绣的理想是什么?”
她将他拉到上朝的大殿,指着那高高在上帝君宝座,坚声道:“那便是我的理想。我相信有朝一日,终会坐上那个位置,呼风唤雨,再无人欺负我,欺负我身边的人。”
十四岁的少年柳锦佑闻言蹙紧了眉头,不发一语,拉着她回到了览月宫。
杨怀绣睁开眼:“师傅不喜我参与政治,而我却看定了那帝君之位。”
是的,杨怀绣从她母亲死时便已下定决心要当上九五之尊,以女儿之身打出一片天下。
因此,在母亲死后,她常常换上宫女的服饰,躲在大殿上的角落里,偷听吴帝与朝臣们的谈话。日复日,年复年,从未间断过。
她甚至从书房里偷来了兵书,只是大字不识几个,览月宫里又她独自一人,便无可请教之人。
后来听闻吴帝要为她寻觅良师,她乐得数日未眠。
“只是那时我先一步看中的是柳天成,如若不然……”杨怀绣轻叹了声,又将凤眼轻轻的合上。
她许久不说话,我猜她是睡过去了。
我起身,随处在吴宫里踱步。
大雪积约半尺之厚,大道上随处可见铲雪的宫婢太监。
我绕道而行,沿着一条偏僻的小道走去。
小道显然未安排人铲过雪,我猜,这里的雪从初下那日直到今日从未被人动过,以至于我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时候,雪淹没了膝盖。
走到尽头时,我的鞋袜已然全湿。
而我并不想回去。
尽头是一个长廊,我沿着它走了约半个时辰才到一座宫殿。
我抬头望去,那三个今日一直在耳边萦绕的字赫然映入眼帘。
——览月宫。
我心里有些澎湃,走到那扇门前。
已经掉漆的门并未上锁,像是还有人居住一般敞开着。
我踱步走进,院内有一颗枯死的树,孤孤单单的立着,枝干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我端详了许久,也看不出是什么树。
览月宫显然是年久失修的老宫了,柱子房架屋瓦皆被岁月吞噬得不成样子。
房梁上的蜘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
我走进主殿,主殿内的陈设有些简陋。我猜这主殿是杨怀绣住的地方。
我看见布满灰尘的书案上,堆满了孙子兵法之类的书籍,只是很多都是被烧过的,烧到了一半便被水给浇灭了,因为许多字都被晕开了。
我猜想这书被烧的原因,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移步往了偏殿。
偏殿出乎我意料的小,甚至陈设来得比正殿更简陋。
这是柳锦佑的住处无疑。
他房间的东西比杨怀绣房间的东西少许多,唯一比较显眼的便同样是灰尘遍布的书案上书籍作品之类的东西。
他的书籍大多是论语之类的道德论书籍。
他的字画多得可以去卖,只是都上了年纪,被岁月染黄了。
我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将他的字画一一打开来看。
我原本带着庆幸的心里以为能目睹吴国一代才子的大作,却不想还是失望了。
他的近百幅作品,除了三幅山水花鸟画外,其他写的画的便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杨怀绣、杨怀绣、杨怀绣……还是杨怀绣。
我后来回去问她关于她书籍被烧的原因,她只答:“那是后来的事了……”
“后来的事?那前面的事是什么?”我问。
她望着殿外缓缓落下的雪,说道:“前面的事,许多许多呢,只是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说记不清其实并不是她真的记不清,只是她不想记,因为那些事情实在不是些什么好事情,除了她自己藏在脑海深处的零碎的美好记忆。
之所以给她的美好的记忆定义为“零碎”,也是因为从那件事之后她与他便再也无法好好相处了。
而在这件事之前,柳锦佑几乎每晚都会做一件事情。
他在她睡前会将她拥入怀中,给她讲天下奇谈。
我认为他们越了规矩,我突然想起,我和司徒安是永远都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她道:“或许吧,我那时本就没有彻底接受他,只是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母亲死时的场景,常常大半夜惊醒。一开始,师傅被我的叫声惊醒,便来到我房间陪在我身边,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有欢喜的,也有悲伤的。后来,他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晚都会守在我的床边,用怀抱护住我,给我讲故事,直到我入眠了,他还是没有去睡,常常守着我到天明,未曾合过一眼。”
这件事情一直上演到杨怀绣十四岁那年,他们开始有了些矛盾。
比如说,他们吵了一架。
这吵架得原因其实也简单,便是杨怀绣偷看了几年的兵书被柳锦佑发现了。
柳锦佑劝她:“我教你书并非是让你参与朝堂之事,你怎的不知悔改?”
杨怀绣将那堆书护在怀里,把他赶出去:“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他在门外语重心长:“怀绣,朝堂政治之事不适合你。师傅只希望你一生平淡,欢喜无忧。”
年少的杨怀绣捂住耳朵,一意孤行。后来,柳锦佑便将她的书都烧了,她匆匆回来,连忙泼了盆水,却已经晚了,所有书都变得狼狈不堪。
他们大吵了一架,杨怀绣狠狠地在柳锦佑的左手腕上咬了一口,还将他所有东西都扔出门去,气呼呼的叫他走。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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