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再聪明不过的母亲。
江州富贾多,船娘则更多。在这众多船娘之中,一个连牌子都挂不上的贱娼,却攀上了城里数一数二的财神爷的高枝,成功挤进了人家那后院里姹紫嫣红的脂粉堆中,气煞了画舫红楼一众望穿了眼的红倌清倌。
那么,这贱娼无疑,是皮相与伎俩皆备的。
至少在外人看来,至少从正房那位至十九姨娘看来,母亲她应该是内外兼修,智勇双全才对。
而由我这亲生骨肉来看,母亲她不过,是清醒而已。
我的母亲,姜家的二十姨娘,清醒得,令人胆寒。
“从我的肚皮里爬出来,你就别妄想着,能傍上哪一家的嫡长少爷!”
私下无人时,这是母亲最喜同我说出的一句话。
其他房的姨娘们,都还做着母凭女贵的春秋大梦时候,母亲已在忙于,如何将我培养成一个,完美的,妾。
是了,母亲太过清醒地认知着一切的现实。
姜老爷的第二十房小妾,为什么能从水畔连了串的烟花游船里脱颖而出?
只因为,男人,瞧着她顺眼。
在船上,不争那分毫自己不应该得的,她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却满足了客人们对于妾的全部想象。
只要用过,就会称好。
这其中,便包括了用过一次,尚觉不够,于是干脆买进家里,可了劲儿用的姜大财主。
“那时,姨娘既然平日里不见出挑的地方,何来被爹爹他用过的那一次呢?”
我费力地跪在榻上,弯身后仰,以手去触脚踝,不忘匀下气息,八卦自己的母亲。
“你这死丫头,这么多年了,还不开窍?我可真是替你的将来操心啊!”女子朝下按了一按,转手敲打起我的腰侧,“别紧绷着,再放软一点。”
终于看似柔美轻盈地以手触踝,母亲满意一笑,昂着胸前傲人的曲线,用染了蔻丹的指甲一抿鬓旁散落的发,娇妖袅娜地俯下身来,凑至我的耳侧:“那时姨娘我为什么不出挑?哼,你瞧见哪家的花魁娘子,轻而易举能赎得身的?咱们老爷,可是舫里常客,我暗地里盯上他已好久了。谁说妾不应争?五姑娘你记住了,应该你算计的,一丝一毫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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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五,想什么呢,这么用心。快过来。慢了,这些个新鲜样子,都被她们这群不客气的给搬走了。”
正房这位,正一只手死死扯住自己所出的姜七小姐,一手慈爱地缓缓招呼于我。
瞥了眼蝇蚁般,乱哄哄围在各式绸缎旁争抢着的姜府小姐们,我感恩戴德地惶恐一笑,急匆匆挤进人堆,加入了争夺大战。
自然,是没抢到什么亮眼花色的。中规中矩又些许媚俗的芍药纹样,粉得直把人的胃口都腻了去。
抱着这匹缎子,我朝正房柔柔拜下:“多谢母亲。”
多讽刺呢。
因为是妾所出,便只能唤生母作姨娘。
而一旦张了口来,我的母亲,便只能是正房这一位。
同我以母女相称的和蔼妇人,瞧过我怀中抱着的,满意点头,不顾她身侧一无所获的姜七小姐那一脸的不解与怨怼,抬手褪下腕上的包金翡翠镯子,递了给我。
“这、女儿不能要的……”扑通便利落干脆地矮身跪下,我埋低了头,怯怯答着。
“唉,你这姑娘,也不知二十姨娘是怎么教养的,半点没有她的爽利劲儿呢。偏倒是怎么瞧,怎么惹得我喜欢。”正房声音里透着的,满满都是愉悦笑意,“这镯子,你必须收。我可不是给你的呀,而是要犒赏你姨娘的苦劳。乖孩子,快拿去吧,你姨娘见了,准会喜欢。”
话说到此,我便不推辞,伸手接过。
澄灿的金黄配着森碧的翠色,比起怀中的粉腻缎子,还要招人侧目。
正房平日里不会戴这样子的饰物,今日既然特地为母亲预备了一件,我便如何也不能拂了这份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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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母亲的小院子里,却是不见人影。我放下手中抱着的那一匹缎子,刚要走出屋去,却见蛐蛐儿搀着母亲,正迈进来。
“怎么?可是磕碰了哪?”我急急凑上,欲从她手中接过母亲。
“诶哟,别、别!小祖宗啊,你离姨娘远点儿。”母亲忙要推我。
一张了嘴,却是再也掩饰不住。
她嗓子里的那股子娇媚劲儿,和着嘴里掩不住的那种气息,一并暴露在我的身前。
“刚才……刚才夫人忍着,在僻静处,吐过了……”蛐蛐儿见了我蹙起的眉,支吾半晌,极隐晦地回道。
“这次在书房做的?”我回身斟满了杯子,端给母亲,却是在问蛐蛐儿。
“……是……”蛐蛐儿不似母亲般全不惧我,老老实实点着头答。
“啊!不过,五小姐,”母亲拿手肘碰了蛐蛐儿,这姑娘才回了神,连忙又向我辩解道,“老爷本来要拉夫人去房子后面,直接就……后来,还是夫人……才……”
“吐了吧。”不在乎蛐蛐儿后面补救的话,我只是端了瓷盆,伸到母亲面前,待她以茶清过了口,才把盆子塞进蛐蛐儿手里,推了她去外面。
“知道你没生我的气。不过,这一次可不是蛐蛐儿她没拦住,你也别恼她才是。”母亲嗅了嗅自己的衣裙,皱眉脱下,只剩了一身中衣,才回了身环住我来,开口劝道。
“既是不喜,何必勉强自己?又不是上次,爹爹醉了过去。这回你且说说,因为什么,这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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