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我似断了弦的弓般,猛地挺起身来。
眼下若再不自救,在曹文举与岚棠面前,我便只剩下任人宰割这一条路。可摸摸自己的心,我究竟容不容得了自己,像个婊|子一样供所有人玩弄?
如此关头,若遵母亲教导,我最应该的反应,只不过是跪在地上,本本分分等着男人们发落。或者附和着岚棠的话,矫揉造作地向曹文举谄媚示好,极力促成那所谓的潇洒美名。
可,我的心呢?
一时间我满心充斥着的,竟是三日前,房中地上,我吮着指尖的胭脂撩拨岚棠,而后被再难自抑的他,打横抱起那个瞬间。
既然是意料之内的原形毕露,既然那狂躁的吻确是色急男人该有的模样。可那时,为何在目的达到的得意满足之余,我却觉得,心中有什么空了?
是失落呢。
是就连岚棠也不过如此的空虚失落。
我又在期待什么呵?期待有幼犬一般柔润墨瞳的他,期待诚心诚意问我是否饥饿的他,会与天底下所有的贱男人,有所不同?
还有落日下,他曾经背倚云霞的笑。赤色天穹,月白袍衫,一个男子的笑,怎能够那般明澈温煦,柔美动人?
只是惊鸿一瞥而已。短短瞬间,却又烙印于我脑海,再不消散。
那笑,我虽见得太过匆忙,远远不觉满足,可那又如何?它本来,便不属于我呢。一分一毫,都是我自他人处,窃取来的宝藏。
只有那名唤妩儿的女子,才配得起那笑,只有那个女子,才本应该开口,唤笑着的那人“相公”。
不痴、不忿、不妒、不怨……母亲所言,命薄身贱,心也合该是这般模样。可既遇了岚棠,我又怎能甘心?此生第一个我的男人,凭什么只有那妩儿,才入得他眼,占得他心?
华年正盛的我,一颗心不似母亲,已然硬成石头,化作死灰。本来便只勉强做得止水静澜罢了。可奈何曾因岚棠而空的心,却又被他以那句轻问,狠狠填满。
你……不疼么……
我启口,默数胸腔里的心跳,听着脑海中的话语,回想他彼时看向我的含泪温眸、自己竟同他撒娇般的纵情哭泣。
可一切,发生得太快。
来不及我发出任何声音,说出半句婉然拒绝的话语,霎时间,未能仰起的头剧烈一晃,发髻被身旁人狠狠扯紧,撕拽蹂|躏又猛然甩开。
……好疼。
头皮被扯到麻木,可每一根发丝断掉之时,新的痛楚又似针芒,生生刺入脑中。原本所插簪篦,皆已掉落于地,眼前青丝四散,凌乱不堪。此时我的模样,定然是难以入眼的披头散发,疯癫一般。
“我说,跪着!”
岚棠高声吼道,暴怒着呵斥于我。我的尖叫远不及他的吼声,早早隐在了这怒斥之下,而后,是满园寂静。
潺潺溪水早已古怪地不再流淌,可泪,却代了那条浅溪,涌出眼眶,溅落上身前嫩草,碎作滴答水声。
我抬起手,欲收拾这一地破败残局。本是去捡落于膝边的簪,可颤抖不已的食指触到簪尾,便失了力道划过,洇出刺目血色。
“这……”
曹文举终是迟疑发声,急急走下木桥,踏着薄草而来。听着他愈近的步子,我知他虽犹豫,至少多半是欲作和事之人。
岚棠上前一步,停在了我身前,抢先开口:“曹兄也见到了。小弟虽欲以美眷款待,可奈何姜姨娘她颇欠管教,小弟尚且拿不出手。说来,今日也是她自作主张,擅入了这林中。小弟实在治内无方,惭愧不已,让曹兄见笑了。不如,曹兄改日再去红觞那处,便由小弟代为备礼可好?”
“罢了,罢了。”曹文举话中带了些笑意,“明眼人哪个瞧不出来,她红觞一门心思,就只朝你身上扑?让你备礼,岂不白白便宜了那小妖精?走吧,哥哥我还赶着回衙门里。这炉子,你瞧瞧先放去哪儿?既是皇上特意点了你修,恐怕是急着用。就放在书房,如何?”
“炉子未坏。是皇上赏下来的。只就近摆去卧房便可。”
岚棠淡淡一句,却已惊得曹文举拔高了声:“嘿?竟是赏的?!这春三月都快过去了,皇上怎么想起来赏你个旧炉子!”
“咳,正是。小弟亦觉疑惑……”岚棠话至此处,压了压嗓,“这暖炉并非崭新,又还填了一整炉……银骨炭。”
“唷,这么说,皇上他可真是偏心了!员外郎一年的份例里,这东西也才十斤,这么一赏,你至少多得了一小半吧?”
曹文举故作揶揄,岚棠不再答他,只是抬脚欲走,却又催道:“曹兄不是还赶着回府衙交差?”
“是,是。可……唉,”曹文举犹豫轻叹,话里终又转至了我,“这姜姨娘她……”
岚棠未答。
片刻,方听到他本是柔暖的声音,平静却冷淡着响起:“她既做错了事,自然要跪着受罚。且留她在此,曹兄同我先行便可。”
“贤弟,我知你气她不过。可女人啊,总归是要疼爱。唉,哪像你,竟还惹哭人家。多多少少,你也需学学怜香惜玉不是?这娇滴滴的女儿家,你就真忍心罚了,扔她在这里跪着不顾?为兄不是说过,对女人,得温柔着来。不止是洞房一夜,平日里……”
“曹文举你走是不走?莫不是打算留在这里陪她?我可记得,林中这等阵法,你至今尚不曾一人破过!”岚棠打断了曹文举的劝说,疾步朝我身后走去。一时间,脚步声杂乱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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