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疼（1987年底）
疼，翻江倒海的疼。肠子像是要被揪出来一样，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不停的往下滚。雪更大了，漫天的白，被风旋着，抽打在脸上，那种凉飕飕的冰冷像是挑动五脏六腑的弦，跳动着抽怵。天地一色的白，绝望的疼，头脑在这一刻变得越来越混沌，时间仿佛也在那一刻静止。
醒来的时候，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影影重重，人们来来往往。意识逐渐清醒，但手脚依然很软，嘴张了张，声音细小的自己都没有听到。
听着父亲沙哑的声音一再向坐在炕头的一位老汉道谢。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竟然晕倒在雪地里，是这位老汉救了他一命。他有心挣扎着做起来向这位老汉感谢，但身体软软的，嘴张了张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老汉见郝放醒转过来，就忙着和郝放父亲告辞。大家七嘴八舌的挽留着老汉，一屋子的嘈杂之声。而此时的郝放，眼前却一幕幕的像放电影一般掠过那些让他窒息、让他羞辱的场景。
上午全校集合发期末通知，会还没开到一半，他肚子就开始一阵疼似一阵。他用手使劲儿的摁着肚子，疼的腰弯弯着，冷汗从鬓角滴下来，他有心向班主任请假，但想到他平时对自己恶劣的态度，他忍了又忍。
就在肚子疼的翻浆蹈海之际，班主任从后面用脚踢了他一下，“站好了，别离了歪斜的”，他险些摔倒，扭过脸来，“老师我肚子疼”，“有多疼了啊？你忍着点儿，一个大小伙子这么娇气！”一边说着，一边把郝放的期末通知书扔过来，“你看看，成绩倒退了5个名次，还有脸说呢。”
此时的郝放不只是ròu_tǐ的疼痛，心里的刺痛像挨了电击一样，一股怒不可遏的无名之火，腾的一下在胸中点燃，直冲脑门。他捡起脚下的通知书，捂着肚子从队伍中冲了出来直奔教室。班主任在旁边一脸震惊，竟一时没有制止。
郝放在教，就冒着风雪捂着肚子回了家，由此在风雪中才遭遇了这次危及生命的灾祸。
此时肚子不再疼了，但内心的那些隐痛却越发的放大起来。
班主任，姓崔名敏贵，担任初三物理。40多岁，秃顶，矮矮胖胖的，整天带着一副傲视苍生、愤世嫉俗的表情。在他眼里，任谁都对不起他，对学生不免也是尖酸刻薄，被学生送一绰号“催命鬼”，还真是人如其名。或许郝放父亲做他校长没有额外眷顾他，催命鬼就把一腔怒气都撒在郝放身上。
上课提问从来没有找过郝放。判的作业马马虎虎。最让他难堪的是，班级活动时，和同学们唠嗑儿唯独不搭理郝放。有一次，郝放和几位同学从“催命鬼”村的荒地里超近儿上学被他们村的一位老头送到教务处，非要给郝放几位罚款处分。“催命鬼”过来做担保人，唯独就孤零零的剩下郝放一个人。所幸旁边的一位老师给郝放解了围。
本来初一的升学名次在班里是20多名，在60多名学生中还算中等偏上的水平。但在班主任那里是掐了半只眼睛也看不上郝放。明明成绩、脑瓜儿明显不如他的学生，在全班当着所有学生，班主任就会说，“你成绩竟然考不过郝放，他那么笨的脑袋都比你强。”让郝放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班主任的那些话，句句字字像钉子一样深深地钉在他的心灵深处，他感觉就像是一个曝光在聚光灯下的小丑，他仿佛听到了同伴们对他的轻蔑和嘲笑。
在郝放的心灵深处淤积的耻辱感让他感到窒息，抑郁的内向的性格让他越发沉默寡言。而成绩也趁机给予他致命的打击，半年下来，从22名一直下降到了40多名。
对郝放的学习，母亲比自己的命看得还重。从郝放懂事起，母亲就给郝放讲那些求得功名的例子。
其中的一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学习很努力，但连续考了几年都没有考上。第三年的时候，亲人们都劝她不要再考了。“咱们认命吧”。然而她却咬牙说出让大家吃惊的话，“我考不上北大，我教北大”，从此她发奋读书，经过努力，第二年考上了清华，再过几年考上了研究生，最后真的来到北大当了一名老师。
类似的故事很多很多。像“凿壁偷光”，“头悬梁、锥刺股”之类的在他头脑里留下了深深地印迹。努力在他头脑里已经成了一种信念，成了一种习惯。因为学习努力，在小学成绩当然不会太差，整个小学时间，他的成绩总是在他们班保持上游。母亲更是不忘在相邻面前夸耀一番，“我们放儿学习好着呢，在班里总是数一数二”。
等到了小学高年级的时候，郝放来到中心小学。人多了，成绩马上就下降到中上水平。这时，母亲在人前依然是那股子神情，“你们问放儿成绩啊，也就是个上中等水平吧！”。
这个上中等，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层次，在问成绩的人眼里，那可是不得了的。首先是在上等水平里，在上等里还是中游，那可不一般吧？这种叫法应该算是母亲的一种创新了，但给与郝放的可不是创新那么简单，郝放因了母亲的自豪，感到内心也有了一种无比的优越感。在伙伴面前便有了一种倨傲的气质。于是不由自主的就要充当领袖，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免不了要强出头。
郝放天生一个豆芽菜似的身材，从小体弱多病，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样的身板却好打抱不平，虽然内心恐惧的很，遇到需要出头的时候，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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