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道:“准王妃？还是……”
“是准王妃。”我道，“还有别人也叫这个名字吗？”
大魔王瞧了一眼弗洛，弗洛噤声。大魔王打量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珫虢。倾陌姑娘叫我给她选嫁衣，然后请我来观礼。”
“珫虢？”弗洛重复了一遍，神色疑惑。
大魔王道：“凡人，你知道本尊是谁吗？”
我斟酌道:“大、大魔王？”
大魔王轻轻一挑眉，旁边的弗洛笑了。
大魔王瞪了弗洛一眼。
“区区凡人，怎么受得住这魔域的煞气？”
大魔王忽然按住我的手腕。一股极霸道的气泽闯进我的筋脉，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我惊愕地后退了一步，他松开手笑道:“原来是仙身。”
“我……我只是被抓来观礼的。我的相公马上就会来找我。”我后退，“如果你们不喜欢我，正好送我出去。”
“还有相公？”琅渊揉着眉心苦笑，转头扔了一句话道，“弗洛，仔细着点，别让不明不白的人混进来。”
弗洛恭送他离去，转头看向我:“既然是准王后的客人，不要到处乱走，快回去吧。”
他看起来很亲和，像是叔叔。
我点点头，他飞身离去，我顺着原路返回。
倾陌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吗？
这个人好像很幸福，他一定很喜欢倾陌吧？
可是刚才倾陌跟我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闷着头往回走，再一脚把石子踢飞。
“你在想什么？”
我寻声抬头——紫袍雪发、目若骄阳，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大魔王。
“你怎么回来了……？”我很紧张，“我不会再乱走了。”
他静静瞧着我，我低下头绕道而行，他张口道:“还有几个时辰。”
我站定。
“离本尊成亲，还有几个时辰。你刚才在想什么？”
他没有看我，而是举目望着火焰般的天空。
“我在想……大魔王你和准王妃两人……男才女貌，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我咽了咽口水。
他看向我，倏忽间笑了。
他走回菜园，示意我跟着。
他再次靠着那课开满了梨花的树坐下，扬手幻出个软垫给我。我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心里七上八下。
“你的眼睛，像极了她……你知道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
“那时候我在林子里闲逛，我的坐骑发现了她。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白白胖胖，像是长了五官和四肢的馒头。”
他径自轻笑着，我却感觉那样的馒头实在惊悚。
“我什么也不懂，委屈了她太多。可想要补偿她的时候，偏偏天意弄人，我一不小心把她给丢了。”
他面容平静，像在叙述一个遥远的，事不关己的故事。
“这一丢，就是四万多年。听闻她过得很好，在天上，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家。她来看过我，即便所有的人都告诉我那是梦，甚至……我自己也以为那是梦。她把自己的修为渡给了我……她以为这样我们就能两清吗？多有趣啊——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两清，唯有感情，是永远也算不清的。”
我渐渐被他的情绪感染，心里十分沉重。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看向我。
“珫虢。”
“你是仙，还是修道之人？”
“我……我什么也不是。”
大魔王疑惑地看向我，我道：“我生了场大病，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我相公陪着我。”
“哦？”大魔王轻笑，“既已修得仙身，能是生了什么大病呢？”
我疑惑：“什么是仙身？”
“去问你相公。”
我吃瘪，不甘心的垂下头。
我同他就这么在静谧的菜园中坐着，梨花簌簌落了满身，铺了一地。我伸手接住一片，身旁传来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珫虢，爱而不得，当如何？”
我看向他，他阖着眼睛，面容平静，看不出心情。
我问:“你们不是今天就要成亲了吗？”
他笑了一声:“是啊。我们今天就要成亲了。”
他掩唇低笑，笑得悲凉。
梨花雨落，同他的发一样无暇。
方才倾陌的笑声，痛快的似要泣血。如今他的笑声，又这般哀绝。今日明明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可为什么两人，看起来都并不开心？
我正想着，忽然心口一痛。茫然回头，一滴眼泪从琅渊的笑眼中垂落，顷刻消散。
我的心，刹那间山崩地陷，骇浪惊涛。
他是随着那滴泪一同消失的。
相公山呼海啸地出现，拉着我要去砍了那个女人。
我看着他怀中抱着的栗子发愣，良久，我扶着冰冷的额头道：“带我走吧。”
远处灯火阑珊，正是新婚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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