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叶村的哀嚎声在半夜里依旧没有减弱半分,放哨的士兵早已听出了老茧,又往嘴里灌了口酒,便打着呵欠骂骂咧咧得帐篷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闪过一个人影。那根细长的银针在半明半暗中显得更为冷冽,他拢了袖,屏息凝神,静静得等待那个伶仃大醉的士兵走近。
举针,轻轻一挑,它便悄无声息地没入那人的脖颈。他眼疾手快得将人借助,探了探鼻息,很好,已经没气了。
紫钥掀开帘子,进了这个片刻前还被此人看守的帐篷。这里面堆着几袋大米,面粉,和一些风干了的肉块,却没有见到水囊之类的东西。
帐篷外又脚步声传来,他不再过多停留,便捡了几样扛在肩上,打算打道回府。掀了帘子正待走,却被脚下的东西绊了脚步,他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皱了皱眉,一把将地上的人提起来,飞身往身后的小林子里走去。
他在林子里走了不多时,居然发现了一处小山泉,看那水的流向,从前应该也是往村子里供水的,只是现在却被人砌了堵小石屏挡住了原本的去路,再看另一边,一条新的河渠正通向军营的方向。
怪不得桐叶村的井水干涸得那么快。
紫钥厌恶得看了眼脚下的尸体,一脚踢倒了那堵石屏,想了想,又将脚边的人拖到碎裂的石屏旁,这才满意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蹲身掬了把水喝了口。
西桑病了,病的很是突然,这让本就慌乱的裴长鱼更加束手无策。早晨给她送食时,西桑还挡着门不然她进去,只说是小病,躺一躺就好,可是到了下午人就已经起不了身,只能躺在床上指挥长鱼去抓药。西桑试图让自己和长鱼昨天前天大前天见过的西桑没有两样,长鱼亦装作和昨天前天没有什么两样,多少次,她递过餐盘,装作没有看见西桑锁骨之上那颗刺眼的红疮。
紫钥跨门进入大厅,看见她面色颓然得从楼上下来,伸手把肩上的米袋放了下来。她却没有理会这些东西是从哪里而来,而是径直走向他,站在他的面前,仰起头,涩然道:“西桑她……染上疫病了。”
医馆本就只有两位大夫,早些时日便有一位已经患了疫病,至今昏迷不醒,西桑这一病,整个医馆的大夫又少了一位,但是进入医馆的病人却丝毫没有减少。
长鱼心里着急,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加时赶点,没日没夜得帮着抓药煎药,片刻不得休息,医馆里剩下的那位大夫上了年纪,这几日身子也越来越差,似乎已经扛不住了。
所以桐叶村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第六天的清晨,裴九卿依旧没有回来。而长鱼他们正忙着焚烧第一批辞世的人,城东的一片空地上堆了一些干柴,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二十几具尸体,医馆的老先生象征性的举着火把将这堆干草点燃后就回医馆继续忙碌了。他的两个学徒站在一旁看着这燃烧的火苗皆是声泪俱下,其中一个也许是信佛,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另外一个见了,哭着说:“你现在求你的佛祖有什么用,他们要是真的能保佑我们,那这里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什么瘟疫!”
另一个也在哭,但是他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其实长鱼听得到,他根本不是在祈求着什么,他口中所念的是往生咒,他只是在超度这些死去的人们。
但是真的会有轮回么?一个人死去之后真的可以再变成另一个人么?一段生命结束之后真的会有一段新的生命重新开始么?
长鱼不知道。
因为无法确定,所以对长鱼来说,她宁愿相信没有轮回,没有来生,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一把火烧干净之后,便是一段生命的终结,不论是父女还是母子,恋人还是朋友,所有的牵扯都在这一刻化为零,这个人,你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再也见不到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眼睛一眨一不眨,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她也没有伸手去擦,只是这么呆呆得看着前方,哽咽着说:“最后一次……我能不能再期盼一下师兄……”
紫钥没有说话,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波澜。长鱼原本强撑起的坚强被这柔柔的一握给摔得支离破碎,眼泪再也止不住,哽在嗓子里的悲伤也一下子释放,‘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紫钥任由她哭着没有放开手,两人便以这么一个姿态站立着直到火焰慢慢变小到快要熄灭。
长鱼哭得累了,用另一只手想要擦擦脸上的眼泪,又发现整片衣襟都被打湿了。一旁的紫钥一直没有做声,她放下袖子转头看他,又道了声谢,见对方没有理她,她又捏了捏握着自己那只手。
紫钥转头看着她,表情微微有些疑惑。她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身子一抽一抽地,一边抹抹眼泪鼻涕,一边对紫钥瞪大了眼睛抽泣着说:“你没发现你身子在发烫么?”
紫钥也发烧了。大夫说紫钥身上暂时还没有疫病的症状,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只要是个病都需要得到重视,裴长鱼对此话很认同,于是对紫钥真的特别重视,基本做到了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同时被她重视的当然还有隔壁房间的西桑。
“我们跟常人不一样的,体内没有什么浊气,在山上还时时被灵气滋养,想要生病都不容易的,我想这肯定是一个意外,你刚上山没多久身体没有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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