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灿烂而明媚的春天。
即使在这座远离京畿的北方城郡,春天依然也是和煦的,温暖的,抚慰人心的。
这座多年来被血与火的残酷侵袭着的城池,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令人愉快的季节了。
桃花水缓缓地流动着,清越的潺潺流水声在凉爽的春风中令人觉得十分舒服,几束暖洋洋的春光调皮地跃到将开的桃花苞上,似剪刀的柳叶上,以及湖畔的行人面上。
几缕乍起的春风轻轻拂过江面,吹皱了一江向东流的春水,卷起了几轮粼粼的涟漪。
江畔的柔软柳枝轻柔地垂在微波粼粼的江面上,伴随着缓缓的,刚破开冰封的流水声和沁人心脾的清风,几丝柳絮飞扬起来,向着挂着暖阳的清澈天空追逐而去。
这便是大晋国最北方的北凉郡中心的天凉城的春天。
这绝对是天凉城冰封的,血染红白雪的冬天后最明媚,最温暖的春天。
冬天总会过去的。
春天总会来的。
就如漫漫长夜终将过去,黎明的曙光终将到来。
正如天凉城受尽战火的摧残后,总会迎接一个和平的春天。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人们心中总会充斥着希望和光明。
然而人们总是忽略了一个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更深一层内涵。
冬天过去,春天总会来临的。
然而春天过去,新的冬天还会再次来临的。
这是一个可悲的循环。
战火不会停止燃烧的。
这是一个可悲的事实。
……
……
湖畔摆着一张乌木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梳着一个疏松的发髻,又随意地插着一根乌木簪子,腰间系着一把乌鞘长剑和一个古朴的铜铃,背上系着一个斗笠,面容俊逸,眼神平静。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正散发着温热的酒香。少年轻轻抿了一口,略微沾唇,眼不由得眯了起来,如饮世间最香的醇酒。
一旁的路人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在这物质稀缺的天凉城里,上好的醇酒只有那些世家门阀方能饮到,至于酒肆中,无非只有兑水的劣质酒。
感受着路人们艳羡的目光,少年的面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
大概也只有少年自己清楚,这“甘醇”的美酒,其实是一壶极其普通的椰子酒。
物质的优劣并不能说明什么。
决定优劣的是人的感受。
正如一壶普通的椰子酒能因为饮者的陶醉而成为路人眼中的上好醇酒。
正如一壶上好的猴儿酒能因为饮者的厌恶而成为路人眼中的普通劣酒。
不要因为他人的感受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酒醇酒劣君自知。
……
……
少年姓苏名炎,大晋国天琅郡人士,流荡江湖的游侠,十八岁。
这自然是对外宣称的公开信息,当然,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最好不要公开。
比如说他曾是灵山宗点苍山长老,九州大陆最富盛名的天骄,虽只是十八岁,却已是山海中境的强者。
比如说他是名剑“无锋”和仙宝“昊天铃”的主人。
这就是两年前那位轰动一时的“失踪的小师叔”。
当然,苏炎更愿意被冠上“追求自由,敢于冲破桎梏的小师叔”这个头衔。
……
……
苏炎拿起酒葫芦,向着身边那清丽的春色望去,但见一江春水,杨柳依依,不禁狠狠抿了一口椰子酒,诗兴大发地道:“天凉好个春!”
一旁正好走过一个青衣书生,手中执着一把折扇,听到这句话,不禁一拍手中的折扇,抚掌笑道:“绝妙好诗!兄台果真高雅!可否与我舞文弄墨,吟风弄月一番,纸上战场,却也胜似戎马倥偬。”
不待苏炎作答,书生便满面春风坐到苏炎身旁,拍拍苏炎肩膀,笑嘻嘻道:“多谢兄台,如何称呼?”
苏炎自认江湖飘零二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心中汗颜,拱手道:“在下姓苏。”
书生面上显出一抹荣幸无比的神色,道:“原来是苏兄,与在下同姓,呵呵……在下苏寒山。”
苏炎沉默无言。
书生又笑道:“兄台方才这句‘天凉好个春’甚是不错,只是论这天凉城的好春光,当属十三年前的春天,那时天凉城与赵国休战,免受生灵涂炭之灾,姹紫嫣红,吹面不寒杨柳风,当真是‘好个春’。”
苏炎叹道:“只可惜再好的春天都终将过去,盛筵难再。”
书生出奇地沉思了一下,道:“是。”
二人皆是沉默了许久。
许久,苏寒山方才道:“你是我最有默契的一个朋友。”
苏炎闻言语塞,心中更塞,手中的酒葫芦几乎掉到地上,面无表情地道:“这位兄台,好像我二人并不熟吧。”
若是遇到常人,闻得此言,便知是委婉的劝退,自会悻悻而去。不料苏寒山却拍拍苏炎肩头,笑道:“君不闻‘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我们又是同姓同宗,如何不熟?”
苏炎无言,只觉有精血要破喉而出。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青筋少暴露一点,许久方才故作平静地道:“吾不闻。”
苏寒山眉飞色舞道:“这句选自《教谕》一十三章,原文如此……”
苏炎摆手道:“停停停……兄台有家室么?兄台不知女子最不喜你这般厚颜无耻,哦不……巧言善辩之士?”
苏寒山毫不尴尬地道:“我尚是无家室之人,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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