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后来离开了那个男人。她临走时含泪对他说:“我们再也,再也不要遇见。”幼薇从姑姑和大人的交谈中知道,母亲年轻时暗恋那个男人,原以为结了婚就可以忘掉,没想到十几年后,就在平日反复来回的巷口,居然戏剧般遇到。
幼薇此时并不知道,她重复着母亲的生活,并演绎得更加投入和动容。
毕业后,幼薇在一家贸易公司做助理。老板是个严格的人,做事追求完美,瑕疵必究。她用了半年时间取得了他的信任。可以陪同参加会议,自由出入他的私人健身房,有资格询问明日行程,能提出涨薪申请。
这个春节,到处都能见到腌制腊肉的人家,他们把腊肠咸鱼晒在阳台上、屋顶上,甚至电线上,所有一切最大可能汲取阳光的地方。赶集的家庭,车后堆满了年货。有手拿绑了长柄扫把拂尘的老人,有试穿新衣的幼童。公司也贴了对联挂了灯笼,酒店推出最后的年夜饭预订优惠活动。
幼薇没有回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新年的期待和兴趣早已在成长的旅程中消耗得所剩无几。过年应该是孩童和老人的事,孩童瞬长,老人速老,与其他人无关。从何时起,她变得不喜欢过年。
她买来红酒和泡面,储藏在公司提供的单身公寓里。一到年末,许多便利店就陆续关门。零星有私人经营的小卖部,价格也涨得很高。
她去跳蚤市场淘来禁书和老的碟片。她喜欢那些旧旧的东西,它们带着耐心在热闹之中长久地等待着那些懂得赏析的顾主。被带走或留下是它们的命运,没有谁可以躲过。它们最高的荣光就是遇到善心的人带走它们,进入另一种生活,或是被珍藏,或是被遗忘。
那个傍晚,空气柔软如缎,晚霞如帛。她像猫一样窝在自己的空间里吃食睡觉。音乐流淌到每一个角落,淹没了孤独感。然后,她接到一个电话。传来申浩温暖的问候,以及浓烈的思恋和颤抖的表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求婚。也许,她只是想成全申浩四年来的暗恋之苦,她知道他总是出现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又或许,她只是想找一个机会,一根稻草,可以依附然后忘掉另一个人。
幼薇和申浩结婚的时候,朋友发来各种祝福。罗逝说:“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翅膀,希望你可以飞得更高更自由。”他托人从西藏送来一个红木匣子,上面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幼薇的目光仅仅只是轻轻地碰到了这个匣子的缘角,泪水就喷薄而出。
她想起中学毕业那年,大家商量着结伴旅行,一同前往西藏。她还记得自己对罗逝说,她要去西藏找一种特殊的,像佛一样神秘的匣子,用来盛放成亲时的首饰。
大家那次喝了许多酒,吃了一篮子青梨。快要散场的时候却不断有人退出。因为各种怪异的因素,不能前往西藏。
幼薇看着不断流失的伙伴,最后只剩下她和罗逝。彼此目光坚毅,决不退出。他们约定了出发的时间和地点。然后那一天终于来临。幼薇收拾了行装,整理了房间。但却是和姑姑一起去海南找母亲。
她当时没有通知罗逝,事后也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解释。她不敢说自己的母亲和暗恋的人跑了,她要去找她。她也不敢问他最后有没有去西藏,那个传说中彩虹的故乡。
这个猩红的匣子像是有着生命,颜色鲜艳,质地瓷冷。幼薇把它摆放在日日可见的妆台上,入睡前的最后一眼,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都可与之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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