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敏斯特,这个建立在伊希斯河北岸的僻静的修行之地,从塔顶向下俯瞰,呈拉丁十字形平面的尖塔高耸的哥特式建筑,一个历代国王的加冕之所,到处弥漫着猜疑、惶恐和不安。那种让人感到窒息的氛围充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从幽静的花园到庄严的墓地,从静谧肃穆的礼拜堂到高不可攀的钟楼,从简陋的教士寝室到富丽的教皇宫殿。
不论神父、教士、侍卫或者前来做祷告的信徒,个个人心惶惶,他们害怕失去什么,无人知道。知情的闭口不谈,不知情的相互猜忌,是什么使得他们哭丧脸,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是什么使得他们相互察言观色,却又各自深藏?那是他们担心自己会像教皇一样突然暴毙,他们怀疑起身边的人,如同撒旦出卖上帝一样何时会出卖自己。
然而,令所有信徒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的罪魁祸首,却是一个从不信仰上帝的人——斯坦基,他是整件事情的起因。教皇的暴毙,长老的失踪同这个前来拜访主教的考古学者一定有着莫大干系。仔细想想,一个与教会不相关的人、一个不被教父认可的无神论者居然能控制和操纵教会的上上下下,就像使唤他家中的奴仆一般。而反对他的人不是神秘失踪,便是抱病在身,要么就是乖乖诚服在他的脚下,要么就是像教皇一样无故猝死。
凡是在教堂处理教务的,不论职位大小的神职人员无不提心吊胆。他们对教会内部近来所发生的巨变只字不提,即便是熟人问起,也至多含糊其辞,就连经常往来于此的信徒也学会了谨慎。如此,为原本就寂静的教堂更添上了一层诡秘的氛围。这或许是英国人特有的习性,具备绅士分度的他们不主动与人攀谈,不轻易表达感情,更不会没事找事。他们认为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相比那些因说漏嘴或说错话而招致杀生之祸的决舌之人来说,这样似乎更妥贴,更绅士。
尽管教会方面竭尽所能地对外界封锁教皇突然暴毙的消息,但风声还是不经意地走漏了出去,或许从别有用心的人的嘴里传到了另一个居心不良的人的耳里,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私底下传遍了整个红衣教会。
原先,幕后操纵者——沃尔德意欲隐瞒得天衣无缝,哪怕是不幸被人揭穿了,那也要拖得更久一些,至少要在他完成主人交托的任务之后,再传出教皇的死讯。殊不知风声一经走漏,便再也无法弥补。要想收拾残局,也不是不可能,可惜沃尔德却不这么想,他非要找出是谁泄露了本该隐匿得更久的秘密,是谁那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他的背后放出风声,莫非他们不怕上绞刑架,不怕被魔鬼夺去魂灵?
往往居心叵测,或是出于对权力欲执着追求的人,才会出卖沃尔德主教,就像他愿意出卖灵魂给撒旦一样,借此以满足自我日益膨胀的野心。然而,这种心存邪念的人士太多了,多得连诡诈的沃尔德也防不胜防,更无从查起。
彼刻,斯坦基站在钟楼的顶端,俯瞰塔下蜂拥而至的人群,前来悼念教皇的圣徒来自世界各地,其中不乏有虔诚的教士,文静的修女。不过在他们沮丧的表情之下,隐含着一股愤愤不平。他们无法相信一向身体安康的教父居然在一夜之间暴毙。于是,各种猜测乘风而起,有些是针对主教大人的,有些是针对教会的,有些是不尽人意的诽谤,有些是耸人听闻的恶言。
一些圣徒围着呈放教父遗体的木制灵柩,失声痛哭。有的匍匐在地,祈求上帝的宽恕;有的扑倒在木棺底下,嚎啕大哭;有的冲过侍卫的拦阻,伸出双手紧紧扒住棺盖,其中一个还做出打开棺盖的鲁莽举动。幸亏近身侍卫发现,强行拽开他。如此,那些侍卫坚守了好一阵,直到代表沃尔德主教出席的一个年迈驼背的老头出现,骚动的人群方稍稍缓和下来。
驼背老头穿过一排排木桌椅,走上殿堂,准备向大家念诵经文。不多时,堂下一片嘈杂,挤满了说三道四的人。他们纷纷指责沃尔德主教未能出席此次隆重的殡葬仪式,大多数虔诚的信徒本来收藏在心底的怨恨找不到爆发的时机,现在可好,他们陡然释放出来。其中一些苦修士还趁着神父做弥撒,一拥而上推翻了堂上的桌椅,打倒了侍卫,强占了神圣的殿堂。
见到这种闻所未闻的混乱场面,驼背老头不知所措,只得钻到桌子底下,继续诵经祈祷,而随他一起的唱诗班成员,大部分仓皇而逃。余下的几个抱头鼠窜,不幸的则被愤怒的人群践踏。
那些暴动的信徒以守护伟大的教皇的灵位为由,这其中不乏有闹事者。他们指责沃尔德主教不够虔诚,背弃上帝的信条,他不配领导红衣教会。随后,若干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长老陆续登场,对着起哄的人群,当场指证沃尔德主教犯下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罪证,就像演话剧一样。
譬如,他与罗马教会私下勾结,串通一气,什么对虔诚的教徒进行策变,暗中组织他们叛变;什么他出卖自己的灵魂给了魔鬼,还有最卑劣的是他为了抢夺圣杯,伙同斯坦基等人谋害教皇。无知的人被他蒙骗、利用;贪婪的人被他驱使、奴役,甚至还不惜将灵魂奉献给撒旦。
如此,让听者疑心重重,骚动不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咒骂沃尔德主教,憎恶他如同憎恶魔鬼。对一个老道持重,不露破绽的人来说最怕的莫过于别人对他的诬蔑,正如他诡计多端地策划去怎样坑害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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