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子越看岑寒云的脸色越觉得大事不好,忍不住“咳”了一声,上前禀报道:“公主,岑舍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江湄澜应声回头,见到他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也不心虚,慢慢松开痴月的手,笑着道:“你帮我把印书拿过来,我们一起去编史馆。”
痴月冷冷地笑了一声,行至岑寒云身前,伸手去取他手里的中书省印书,同时看着他平静面容下扭曲的铁青之色,笑得更加讥讽:“岑舍人,有劳了。”
岑寒云不懂公主的用意,也并不松手,只是注视痴月的眉眼片刻,手却越握越紧。
这个人,这个美艳的男人——他是个太监。
“她讨厌你,却跟一个太监如此亲近。你在她看来,还不如一个太监。不过说实在,你风姿的确不如人呢。”岑寒云脑中又响起了莫名的声音,这一次他无法反驳。他甚至微微带笑,无声附和那道声音,“对。我还不如一个太监。”
“他又懂风花雪月,又雅致曼妙。你成日刻板蠢笨,难怪公主看不上你。”
岑寒云又笑着应答:“对,我也觉得自己不堪入目。”然而他全身已痛得抽搐起来,他不知哪里在痛,又或是哪里都不痛,只是胸口每一寸血肉,心脏每一次跳动,鼻尖每一次呼吸都无比难受,无比难受。这不仅仅是情感上的失落与悲哀,更有他与生俱来即便隐藏却仍然拥有的自尊和骄傲被摧毁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从前他总想着要表达出来,想要公主知道他的心意。他以为这样公主便不会讨厌他了。
然而公主——她早已明白了的。甚至比他更清楚。她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在刺激他,她本是这样残忍的人。可恨自己越纠缠越深陷,圣旨尚主使他根本不可救药地迷失,他再也无法挣脱出来了。
除非他年轻的热情被消耗殆尽。可是在那一天之前,他不知道她还要让他心酸多少次才玩腻这个游戏。尽管就一次他已觉得不可忍受了……
痴月见他不肯松手,也不强要,怜悯地看他一眼,回身而去。
“奴婢还是先退下吧。”痴月异常潇洒地挥袖,转过长廊时回首一顾,江湄澜与他相视而笑。一个笑得冷酷怜悯,一个笑得天真残忍。
“好吧。”她起身走过。手心一点一点空洞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要抓紧,然而江湄澜奇怪地盯他一眼,他才恍惚一颤,连忙松手。
她展开印书看了看,确认无误便收起来,待要请他出去,又瞥见他衣袖里还有书卷,指了指道:“你衣袖里藏着什么?”
岑寒云顿了一顿,默默取出来递给她,答道:“臣终南山上遇到有冤之人,接了状纸,稍候呈递陛下。”
江湄澜仔仔细细将状纸默念了一遍,忽地一笑,抬头对岑寒云道:“你告诉我,你什么官职?”
他敛眉答道:“回公主,臣中书舍人兼翰林学士。”
“好。岑寒云。”她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中书舍人什么时候可以越过尚书省刑部直接接状纸了?这是你的职权?那想必礼部官员也可以调停各方军务咯?傻子!你是不是嫌自己升官升太快了?越俎代庖,插手自己职权范围以外的事,是满朝文武都最忌讳的你知道不知道?再看看这张状纸告的都是谁?枢密院中尉、刑部尚书、河东道布政使、提刑按察使、江南道布政使、宣州刺史、石州刺史、江州刺史、秦岩府丞……”
岑寒云毫无招架之力,张了张口:“臣……臣只是……”
“你只是什么只是?你也真是担得下来啊。”江湄澜翻了个白眼,将状纸裹成一圈想打他,又觉得他垂眉一言不发的模样太可怜,下不去手。
最后二人静默半晌,她一把拿过罪证,不耐烦道,“行了,这个状纸是我接的,待会儿拿给太子江献呈给陛下,你不要多嘴。我眼下要去编史馆了,你赶紧走,若以后再敢干这种缺心眼儿的事,我……”她咬了咬牙,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吓唬得住他了。
“……臣谢公主。万望公主能早日替施公子与二道百姓讨回公道。”岑寒云忽然又觉得心底隐隐欢喜,一点儿也不痛了。她这样完全要算是在帮他。中书舍人是没有权力接状纸的,但是皇族子弟有一切权力,故而如果是庐陵公主接状,合情合理,并且恰巧——她的汤沐邑庐陵郡正是在江南道。她也应该过问这件事。
江湄澜根本不理他,自己出了临华殿大门,想一想,还是先往东宫去了。
太子江献此时正与太傅谈及时政,见庐陵公主来了,太傅便起身告辞。江湄澜点头,微笑着目送他出门,然后回头猛地垮下脸,将状纸及一干罪证账簿扔在江献面前的案几上,没好气道:“成日纸上谈兵有什么趣味?眼下可有现成的一件案子让你大显身手。”
江献好奇地翻了翻,大惊失色好一阵才抬头问道:“哟,好妹妹,你还学会体察民情,为民请命啦?”顿了一顿,又不住点头,兴奋地摩拳擦掌道,“的确是个大案,我这一出手,非把他们连根拔起,让父亲大人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我?我整日不能出宫,哪里去为民请命。这是岑寒云接的状纸——你说他是不是傻?!中书舍人接什么接,再紧急就不知道上道折子要个名头再接么?我已快要被气死了。”
江献愣了一会儿,笑眯眯地注视她怒气冲冲的面容,意味深长地问:“是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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