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收到账单的岑寒云并未表现出异样,江湄澜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知道这件事,不过他没问,她也懒得说。
这天刚午睡起来,她正对镜贴金钿,白日不太能见到人影的岑寒云进了门,立在她身后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公主最近很喜欢草圣张旭的字?”
果然还是要问的。江湄澜心底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偏头望着他道:“又怎样?”
他抿了抿唇,突然道:“下午有个书坊,大约有张旭的《饮中八仙歌》真迹。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咦?出乎意料的问话。她还以为……
江湄澜呆了一呆。很快她回过神,从妆台上拿起一张帖子,掩面展开给他看,笑道:“我下午得去怀璧园给我看中的大角儿愁池捧场。他跟另外几家戏园子的名角儿斗戏,又演我喜欢的《霸王别姬》这一出,我怎么能缺席。”
岑寒云眼神扫过烫金请帖,一时微微失望,但他掩饰得很好,极平静地点了头,慢吞吞地转身出门去了。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妥。
江湄澜不管他,梳妆完毕,将帖子递给婢女,一路往府外走。岑府中人从来不过问她的行踪,就连岑欣从那日回府之后也老实了,不知是否岑夫人听到了风声,暗暗训诫过。
进了怀璧园大门往里走,相熟的那几位千金都在,见她来了纷纷迎上前让座。江湄澜笑一笑,毫不推辞坐了第一把椅子。
这个位置不是能随便坐的。斗戏时每个名角都有这么一把捧场椅,谁坐上去谁就是这个角儿的金主,到了最后也是金主在比。
怀璧园主人乐呵呵地过来上茶点,道:“公主莅临贱地,实在蓬荜生辉,要说这把椅子在场也只有您坐着才算实至名归呢。小人替愁池谢公主厚爱!”
“谢什么,把戏唱好,别输了让我没脸就行。”江湄澜从婢女手中接过一袋金叶子扔给他,抬一抬下巴,好整以暇道,“开始吧。”
怀璧园主人收下金叶子,面不改色地点着头去了后台。不一会儿,声乐就响起来了。
第一台唱的霸王别姬。愁池一开场便极为惊艳,一身红衣,柔若无骨地舞剑,一双皓腕比女子更动人。他真是天生的男旦。
隔壁椅子上坐的是唱西楚霸王的角儿的金主,是个年轻人,锦衣玉带,气宇轩昂,必然也是大家子弟。
江湄澜压根儿没看他,仿佛一心扑在愁池身上。年轻人却主动歪头对她小声道:“公主好眼色,这个愁池有把好嗓子。”
江湄澜挑眉一哂,不置可否,问道:“你的角儿也好。怎么称呼?”
年轻人顿了顿,“谁?”
“你。”
“曹文羽。”
江湄澜刹那微笑,举杯以茶代酒道:“曹公子,姓好,名更好。幸会幸会。”
“呵呵,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公主此行真的没有一丁点儿意图是为了在下么?”曹文羽笑得很暧昧,话说得更暧昧。
江湄澜诚恳地摇头:“你在我眼里还比不上一个愁池,不过如果换成你爹——江南道布政史,那就说不准了。你一定收到了消息,我们对他兴趣很大。”
曹文羽闻言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抿一口茶,道:“这么个风花雪月的清净地儿,公主就不要说那些官场事了。再说我爹那鼠胆,哪敢偷腥……还是在下知情知趣,公主要不考虑考虑?”
婢女听得“呸”了几声,没想到他这么寡廉鲜耻,这种事也是可以随便乱说的?
江湄澜冷笑道:“曹公子,我很好奇,你为何总爱勾搭岑寒云的女人呢?你的妻子孙姑娘以前就是他的未婚妻,现在又想做我的裙下之臣,莫非你天生喜欢抢别人嘴里的东西吃?”
“你情我愿的事,公主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贱内不爱岑公子呆板木讷,与在下却一见如故,再见倾心,那自然不能勉强咯,公主说对不对?”
台上戏唱到了尾声,江湄澜叫婢女写了赏钱数目在青花牌上,放到一边,待到最后来比。
“有道理。不过我对曹公子这样的倒兴趣不大。”
江湄澜瞥见一名穿海棠红襦裙的女人走了进来,明眸善睐,步步生花。这人行到曹文羽身旁,先意味深长地凝视她一阵,才又转过头去:“文羽,爹刚刚传信说太子到衙门里了,让咱们立刻回江南。”
“嗯,知道了,不急。我先把戏斗完,捧场椅的人怎能中途离场。”曹文羽不咸不淡地应声。
女人在他身侧坐下来。他皱眉看了一眼,不耐烦道:“你坐下干什么?”
“她是谁?”女人指着她问道。
江湄澜面色奇异地在曹文羽开口前说道:“孙姑娘,我是庐陵公主。”
这四个字对孙尚晚来说很有点特别的意味,她不太情愿地行了礼,坐回去默默无言。
最后唱毕,翻了金主赏的青花牌,毫无疑问江湄澜又给出了个天价。愁池赢了是在意料之中,别人也不敢压她。
散场时江湄澜几人都说要和愁池去票戏,孙尚晚走在曹文羽身后,停了一会儿,两人便落下了一截,他并没有发现。
“公主性格真出人意料,妾身本以为他会娶一位温柔贤淑的妻子。”孙尚晚颇为感慨地叹息道,“他脾气太好了,很容易吃亏。”
江湄澜笑了一声,问道:“孙姑娘想说什么?”
“不,没什么。他还好么?”
“我也不知道他好不好。大约不好吧。”江湄澜想到晌午拒绝岑寒云后,他明明失望还要强作若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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