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被她的叩门声惊了一惊,猛地坐直后背。愁池见状低低地冷笑道:“出息。”
他忙深吸一口气调节好表情,才道:“进来吧,怎么这么慢?”
婢女将面呈上去,江湄澜低头答道:“刺史衙门太大,奴婢们迷路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三人从刺史衙门中出来,乘马车一路向西走了。但并非离开宣州,而是绕过十字街口,转到刺史衙门后的山岭上。
此地八月山花烂漫,清竹成林,有三秋桂子,霜菊傲放。高崖石壁上一泉瀑布飞流直下,水汽如烟似雾,最后都汇聚在临口处,惶惶巍巍地被堤岸拦住,形成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泊,翠绿如翡翠,宝蓝如天空,令人见之心喜。
爬上山顶的江湄澜遥望波光粼粼的湖水,感叹道:“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好水啊。”
愁池跟在身后也看了一眼湖水,又慢吞吞转身眺望山下,刹那不单单只是刺史衙门,满城繁华烟云都尽收眼底。
婢女奇怪道:“公主,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江湄澜也转身,袖手一指山脚下的刺史衙门,问道:“你听过关羽‘水淹七军’的故事么?”
婢女茫然地摇头,她笑了笑,负手俯视山河,道:“没听过不要紧,今天你就能亲眼看见了。这真个叫做‘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不过想到要炸开如此‘影落明湖青黛光’的一汪深水,还有些舍不得呢。”
婢女想了一会儿,突然吃惊地失声掩口道:“公主的意思是要炸掉堤岸放水淹了刺史衙门吗?那会不会波及到城中百姓……”
“这么点儿水,喷不了那么远。这是湖,又不是三峡、黄河。我之所以要在刺史衙门中埋‘震天雷’,炸毁建筑阻断出路,就是怕水不够多,他们万一有些没有动筷的人,又身手矫健,水淹不及,岂不就逃出去了么?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来把江献、施文放以及他的亲眷救出来了。这是关键一环,至于怎么救,那就该岑寒云去操心了。”江湄澜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坐在石块上面带微笑,其实内心早已焦灼。
嘴上说着不担心,到底是假的。毕竟江献是她的哥哥,万一岑寒云没有来得及救出他,或是他动筷也吃了那些菜……
她不由微皱着眉问愁池:“你说岑寒云靠得住么?”
愁池歪了歪头,意味深长地答道:“这可说不好。即便运筹帷幄,胸有成竹,若天公不作美,也总难免意外。人算不如天算。”
江湄澜听了仍面不改色,看不出是何种心思。只是她不再继续坐着,自己起身慢慢在湖边堤岸上来回踱步。碧绿柳枝拂过她的肩头,脚边金菊满簇。她分花拂柳,捡了块石子用力扔进水里,忽地回头,眼神坚定道:“我相信他。”
她相信他一定会把江献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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