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奇英见他抱着这么一个东西,似乎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脸上露出不豫之色,哼了一声,抡起长枪,和马小天就在这些木桩上斗了起来。
蒋奇英自从小时候投入六合门以来,还没摸枪,就开始在梅花桩上来来回回地走。也不知道摔下过多少次,屁股上挨过师父多少顿打,才将这些方位步法记得丝毫不差,如今就算蒙上眼睛,也绝不可能走错半步。因此他根本不用看脚下,信步走来,手中的长枪灵动翻飞,将六合枪法的秘奥尽数地发挥了出来。
马上天那边则是另外一番光景,他手中抱着这么一个大家伙,本就行动不便,又要留心脚下的步法方位,若不是手上的功夫比起蒋奇英来高出许多,恐怕早已被他挑下地来。
这六合枪法共有“六合”,每合六着则有三十六招,外加闪绽六处,稳而不死,活而不滑,乃是枪法中极高明的一门。蒋奇英是本门中高手,使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一杆长枪在他手中,如同凤舞鸾翔般,死死地将马小天压在梅花桩阵的一隅,举着神案东挡一下,西挡一下,也亏得这座神案又厚又重,这才连挡了蒋奇英几下疾风暴雨般的进攻。
眼看就要拿下对手,蒋奇英心中大喜,加快了攻势,手上的招数仍是丝毫不乱。但只过了一会儿,他便觉得那里似乎有些不对劲,不错,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手足无措,心神不宁,脚下也开始变得趔趔趄趄,不像刚才那般行云流水。
马小天乘机一招紧似一招,百转千回手,混元功法,偶尔还要加上几招“柴刀刀法”。蒋奇英从刚才起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时更被马小天层出不穷的怪招弄得心烦意乱,一个不留神,被他一拳重重地打在枪杆上。这一拳,马小天在数招前就已算好,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铁枪的正中间,也正是它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蒋奇英双手巨震,猛地从苦苦思索中反应过来,再也把持不住,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枪脱手而出,就要跌落在地上。
蒋奇英在这把枪上苦练了数十年,须臾都离不开身边。年轻的时候,每次打了胜仗,不管对手是谁,只要他肯对着这杆枪行个礼,蒋奇英就饶了他的性命,从未食言。
如今在这白塔之上,可以算是自己的地盘,又是自己亲手布置的梅花桩阵,却遭逢人生中的大惨败,这杆枪一旦落地,不管自己是生是死,从今以后都可以算做是死了的。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当日在舍身崖上,白谷王黯然退出江湖时的心情。
眼看着铁枪即将落地,这时忽地从木桩上飘下一个人影来,飞燕掠波一般,将将地用脚尖钩到长枪,将它往蒋奇英站的地方一弹,自己则用了一招“横风势”,身子一拧,又从下面钻了回来,正是方才还在与蒋奇英杀得你死我活的马小天。
蒋奇英啪地一声接过长枪,但脸上殊无半点欢欣之情,反而满是沮丧,不住地摇头叹息,过了一会儿,才对着马小天抱了抱拳,沉声说道:“马教主神功无敌,又能不记前嫌,保住了在下的一张老脸,老朽好生感激。只是、只是……唉!”
马小天笑道:“刚才这一仗,我俩谁都没有掉下木桩,只能算是打成个平手,老爷子请看这边!”说着,用手往蒋奇英站着的地方指了一指。
蒋奇英不明其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呆了半晌,这才仰头大笑道:“哈哈,原来如此!”这一笑,纵情畅意,将刚才的沮丧不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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