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只见云倾国的房间里已经干干净净,看不出半分被人闯入的痕迹。云倾国昨日将顾言清挪到了妹妹的房门前,收拾好房间,再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一边流着泪一边梳着三千愁绪青丝,到了最后,她也没将如意连云纹玉簪簪到头发上。她觉得自己,不配。
她已经准备好迎接宋玉的冷言冷语,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退婚的准备。如今她的心已经痛得有些麻木,她觉得可能自己做完这些该做的事情,自己这一生,也许就再无指望了。
然而,她却听到了宋玉的死讯。
就在昨日的后半夜,宋玉独自一人从酒馆中出来。天太黑,而且宋玉也喝得酩酊大醉,偏生那辆坐着睡着了的车夫的马车又出现在了那条大街上。于是,那辆马车便不偏不倚地从宋玉身上碾了过去。
当云倾国双腿颤抖着赶到那条大街上时,她猛地便看见那条盖着宋玉遗体的白布,一时体力不支便直接坐到了地上。
那天,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宋玉的遗体前唤着“玉郎,玉郎”,泪水如丝般不断地从眼睛里流出来,眼神却一片空洞。任凭谁劝都执意不肯离去,只死死抱着宋玉的遗体。这是心死之人的迹象。
奇怪的是,本来那日上午天气正好,下午却黑云密布。接着由淅淅沥沥的细雨转变成了倾盆大雨,云倾国终于在那时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大街上。
最令我感到惊奇的是,关于那天的记忆,琥珀呈现出来的画面竟只有黑白两色。最后的画面是云倾国伏在盖着宋玉的白布上,泪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打湿衣裳,狼狈得像极了当初初遇宋玉的她。因大雨的缘故,天地间好似只剩下死心的云倾国和死去的宋玉。当时的云倾国觉得,这场雨下得可真及时啊,将所有污秽的东西随着雨水流向远方。
那天的云阿念和宋玉早已随着如烟的岁月逝去,徒留下来的,便只有如木偶般死气沉沉的云倾国。
所幸的是,宋玉的父母并非野蛮之人,他们也并没有因宋玉之死对云倾国多加责怪。他们反而觉得云倾国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因宋玉死后,云倾国只是三天三夜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首饰盒里的如意连云纹玉簪,像是痴傻了一般。
三天过后,云倾国终于清醒过来。她清醒后的做的第一件事,是做出一个决定。
“女儿不孝,”云倾国跪在云老爷面前,无声流泪道,“但女儿此生,永不成亲。”
云倾城也在一旁看着,她知道姐姐如今该是会有多么心痛,她也是看着他们俩一步步从相识走到订婚的。但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自断姻缘,不值得啊!但她也向来知晓,云倾国是一个固执的人,如若她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她。
“姐姐,我知道你很固执,可是妹妹还是想劝劝你,毕竟宋哥哥已经死了……”
云老爷闭上眼打断云倾城的话,缓缓摇头道:“你既然做了决定,爹爹也不逼你。”
我早就看出来,宋玉并非她的良人。单看感情,她以为自己已经爱上了他,但其实只是依恋上那种幸福的感觉罢了。如今只因愧疚而毁终身,值得么?
一时间,云倾国终身不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苏州。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倒觉得这是个烈女。总之,这件事情在当时倒是小小地轰动了一下整个苏州城。
但到了后来,最令云倾国感到不解的是,此事的另外一个关键人物顾言清,除了对宋玉的死表示出了一个发小应有的悲伤过后,竟没有半分要弥补之前过错的意思。反而有装疯卖傻的迹象。如果说顾言清有异样的话,那就只能是他对云倾城比之前更好了,好得令周围人无不艳羡。
云倾国起初的觉得凭什么?凭什么他毁了自己的人生却还能这样潇洒快活地活下去。她的一声从来没有这样果断过。她一有这个疑问,立即就去刀铺挑了一把上好的剑,提着剑就来到了他面前。
她一见到他,便将剑抽出剑鞘,剑身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却突然停了下来,剑锋刚好抵着顾言清的脖子,将顾言清的颈脖划破了一个口子。殷红的血沾湿了剑身,透出浓浓的戾气。
顾言清立不改色:“你想干什么?”
云倾国拿着剑的手都开始战栗,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玉郎死了,你为什么还能活得好端端的,无半分愧疚?你的良心在哪里?”
顾言清眉间似乎酝有疑惑:“宋玉死了,我也觉得伤心。但你这话,就是将他的死怪在了我身上?”我似乎瞧见,那疑惑中含着痛楚。
“既然如此,那你要杀要剐,随你。”顾言清一步步往前走,剑锋在脖子上的伤痕越来越长,越来越深,血也尽是不停地流淌着,看了就叫人害怕。
云倾国终于崩溃了,剑被她一下子扔在了地上,为什么他却能够忘得这样彻底?云倾国不敢相信地望着顾言清,她觉得,他不过是恃着她不敢杀他。
“我恨你。”云倾国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三个字,转身便哭得惊天动地。
净云大师是苏州城的得道高僧,闻名遐迩。听闻人世间所有的儿女情长,感情纠葛,他都会帮你解答。就相当于一个邻家大姐姐……呃,邻家老和尚。云倾国不想背负着痛苦而活,于是,她找到了他。
当云倾国见到他时,他仍在兀自地敲打着自己身前的木鱼,云倾国只问了一句:“大师,倘若我恨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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